教宗致罗马教区司铎的信（2023年）

教宗与罗马教区的修生在一起(VATICAN MEDIA  Divisione Foto)

亲爱的司铎弟兄：

我愿意怀着陪伴和友谊的思想到达你们。当你们将装载着喜乐和辛劳，希望和失望的职务带着前行时，我希望我能支持你们。我们需要改变充满看顾和激情的眼光，向那如此注视宗徒们的耶稣学习，没有苛求他们强加以效率为标准的行进表，只提供了注意和安慰。这样，当宗徒们回到使命中充满热情但还是疲惫的，师傅给他们说：“你们来，私下到旷野的地方去休息一会儿！”（谷 6：31）。

我想到你们，经过几个月辛劳的牧灵工作和暑期活动后，在此时刻也需要休息一会儿。首先我要重新向你们表达我的感谢：“谢谢你们的见证，谢谢你们的服务，谢谢你们默默无闻地做了那么多，谢谢你们与天主的名相连的宽恕和安慰......；谢谢你们那常在那么多辛劳、不理解和少得认可中开展的职务”（《圣油弥撒讲道》，2023年4月6日）。

另一方面我们的司铎职务不是按照牧灵工作的成功来衡量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上主自己常很少有此！）。在我们生命的中心也没有活动的迷恋，只是留在主内结果实（参阅若 15）。他是我们的安息 （参阅玛 11：28-29）。他安慰我们的温和来自他的慈悲，来自“进 一步”接纳他的恩宠，它允许我们在使徒工作中前进，支撑成功和失败，怀着纯朴的心喜乐，变得温良和忍耐，常常再开始和再出发，向他人张开双手。事实上，我们必须的“再装备时刻”不仅来自当我们身体或精神的休息，而且也来自我们之间的兄弟般会晤中开放自己： 增加兄弟情谊，提供内在的空间，而不让我们在职务的挑战中感到孤独。

正是因着这样的精神我写信给你们。我感到在与你们一起的路途中，我要让你们感到我在你们的喜乐和痛苦中、在计划和辛劳中、在悲苦和牧灵的安慰中与你们亲近。首先我愿意与你们分享热情而有效的共融的渴望，当我提供我每天的祈祷时，为的是这罗马的、我们的母亲教会、蒙召在爱德为首的，厚植共融的礼物，尤其要在自身内，让它在不同的实体和组成它的感觉内开花。罗马的教会为所有的都是同情和希望的榜样，准备和负有责任为扩大天主的宽恕，正如慈悲的通道，来满足今日人的干渴。

亲爱的弟兄们，现在我问自己：在这我们的时期，上主要求我们什么，那给我们傅了油派遣我们成为福音的使徒的圣神在哪里引导我们？在祈祷中这回到我这里：天主要求我们去同灵性的俗化（也可译作灵修上的现世精神，译者注）斗争到底。吕巴克神父（Henri de Lubac），在我邀请你们要读的一篇文章中，定义灵性的俗化为“为教会最大的危险——为就是教会的我们——最背信弃义的诱惑，那常犹如设陷阱般地再产生的，从而让我们常被其它所战胜”。他还加了令我感到击中靶子的话：“如果这种灵性上的俗化必须入侵教会，一旦发生作用会从她的根本上打击教会，将比每种伦理上的简单的俗化更具无限的灾难性”（《论教会的默想》，米兰，1965 年，P470）。

有些事我记得好几次讲过了，但请允许我再次重申它们，以致把它们看成优先：灵性上的俗化事实上危险，因为它使灵修沦为表面化的生活方式：它让我们成为“精神上只顾赚钱而工作马虎的人”，这样的人有着神圣外衣，实际上是继续随从俗世方式思想和行动的人。当我们被昙花一现的事物所吸引、满足于平庸和墨守成规、受到权力和社会影响的诱惑时，这种情况就会发生。再者，爱虚荣和自恋、教义上的僵硬和礼仪上的唯美主义，在这些形式和方式中，俗化隐藏在宗教甚至是爱教会的表象之下，但实际上“寻求的不是主的光荣，而是个人的光荣与舒适”（《福音的喜乐》劝谕，93 号）。怎么不承认在一切这些虚伪的形式主义的改版，就是耶稣在他的时代所看到的某些宗教权威，在他公开生活的进程中它也许比其它任何一种更难以承受的呢？

灵性上的俗化是一种“彬彬有礼”的诱惑，因此还是更阴险的。事实上它偷偷渗入，看作是在好表现里面，隐藏得很好，直至看成内在的“宗教”动机。即使我们承认它，让它远离我们，迟早它会用其它方式再混进而呈现。正如耶稣在福音中所说的：“当不洁之神从人出去后，走遍干旱之地，寻找一个安息之所，却没有找着；他于是说：‘我要回到我出来的那屋里去’。他来到后，见里面已打扫清洁，装饰整齐，就去，另外带了七个比自己更恶的魔鬼来，进去，住在那里； 那人末后的处境，比先前变得更坏了”（参阅路 11：24-26）。我们需要内在的警醒，保卫思想和心灵，在我们滋养圣神的净化之火，因为俗化的诱惑重新回来，用有礼貌的方式“敲门”说：“我是‘受过教育的魔鬼’：他们因为受过教育，而进入了，没有进不了的”（《对罗马教廷服务人员的讲话》2022年12月22日）。

不过，我愿意停留在此来指出这种俗化的一个方面。当这种俗化意识一旦进入牧人的心中，就呈现一种特有的形式，即教权主义（也可译作神职主义，译者注）。你们原谅我再次重申它，但对于司铎们， 我想你们懂我的，因为你们也分享那你们悲伤地相信的，那正是典型的罗马陈述（罗马方式哦！）因此嘴唇的诚实来自于心，知道心！我，作为长者，以长者之心，感到需要告诉你们，我担心我们重新陷入教权主义；我担心，即使我们未发觉，我们要在人前表现出自己高人一 等、是有特权的人、居“高位”，因此脱离了天主的圣洁子民。正如我一次写给一位勇敢的司铎说：“教权主义是一种受到只活在角色而不是与天主和兄弟们真实的维系中的司铎和平信徒的生命的病态”。总之称为一种病，它让我们丢失所受洗礼的记忆，让我们对同一圣洁子民的归属失去根基，导致我们在各种形式的权力中使用权威，不再 意识到自己的两面手法，不谦虚，而是抱持拉开距离和目中无人的态度。

为让我们谈论这种诱惑，让我们好好听听厄则克耳先知对牧者所说的：“你们吃羊奶，穿羊毛，宰肥羊，却不牧养羊群：瘦弱的，你们不扶养；患病的，你们不医治；受伤的，你们不包扎；迷路的，你们不领回；遗失的，你们不寻找，反而用强力和残暴去管治它们”（则 34：3-4）。论及“羊奶”和“羊毛衣”，即滋养和取暖；因此圣言给我们提到是滋养我们自己和自己的利益、享受一种舒适和安稳生活的危险。

确实——正如圣奥斯定所肯定的——牧者必须依靠羊群提供的羊奶获得支持而生活；但依玻的主教注释道：“可以吃羊的奶，以补助自己的急需，但他不要忽视他羊群软弱。所以他不应贪图私利，而被视为只图满足个人需要，才去宣讲福音的人。他们应被视为烛照世人的真理之光。（《论牧者》46.5）。按着同样的模式，奥斯定谈到那与荣誉相连的羊毛：它能让所有人想到我们能外在地让我们受尊敬，寻求人的赞美、威望、名誉、财富。伟大的拉丁教父写道：“谁供应羊毛，就是对人表示尊敬。谁从民众身上追求这两项，就是牧养自己，而不牧养羊群：他们只知贪求自己的生活所需，和别人对他们的称赞和尊敬”（同上 46.6），当我们只关心喝羊奶，想着自己的个人得失；当我们一味寻求穿羊毛衣，在意的是注重自己的形象和增加成就。这时我们就失去了司铎精神、服务的热忱、看顾子民的渴望，直到按照世俗愚蠢的理由说：“这关我什么事？让每人为所欲为吧！我不愁吃喝，又有人尊敬我；我有足够的奶和羊毛；让每人走自己的 路吧！”（同上 46.7）。

那么担心的焦点是“自我”：自己的支持、自己的需要、为自己收获赞美而不是天主的光荣。这发生在教权主义中滑行的人的生命中：他丢失了赞美的精神，因为迷失了感恩之情、因天主白白宠爱他而来的惊讶、那向上主伸手等待他在适宜时机赐予食物的心灵所具备纯朴的信心（参阅咏 104：27）、那离了他我们什么也不能做的认知 （参阅若 15：5）。只有当我们活在这种白白感时，我们才能按照耶稣的话：“你们白白得来的，白白分施”（玛 10：8）而活出职务、在服务的精神中的牧灵关系。

我们需要注视的正是耶稣，正是他那看我们受伤的人性的同情，正是他在十字架上为我们用他的生命所奉献的白白恩赐。这是对俗化和教权主义的日常的解毒药：注视被钉十字架的耶稣，每日凝视那空虚自己并为我们受屈辱直至受死的上主（参阅斐 2：7-8）。他为使我们从跌倒之处再爬起来，为从邪恶的权势中释放我们而接受了贬抑。注视耶稣的五伤，注视他的贬抑，这样我们学习到我们蒙召为奉献我们自己，让我们为那饥饿者分施掰开的饼，分享那疲倦和受压迫者的道路。这就是司铎的精神：让我们做天主子民的仆役，而非主人，为弟兄姐妹洗脚，而非将他们踩在我们的脚下。

因此我们要警惕教权主义。圣伯多禄宗徒帮助我们远离它，正如传统让我们记得，即使是他死时，谦卑到头朝下，为的是不要与他的 上主一样高。保禄宗徒也让我们预防它，为了主基督的缘故他生命和世界上的一切利益看作是垃圾（参阅斐 3：8）。

我们知道教权主义能涉及所有人，包括平信徒和牧灵工作者：事实上，他们能抱着“一种圣职的态度”履行职务和神恩，以精英者的方式活出自己蒙受的召叫，封闭在自己的团体内且对外竖起围墙，在团体的角色中产生占有欲，养成对别人傲慢和自大的态度。这种病态的明显症状：赞美和喜乐感恩精神的遗失，当魔鬼渗入而养成抱怨、处处皆为负面、对一切都不满意、成为犬儒主义的嘲讽。如此一来，一个人被周围的批评和愤怒气氛所占据，而不是福音的纯朴和温良。而谦让有礼及尊重别人则能帮助弟兄姐妹走出这无法容忍的流沙。

总之，我们有许多弱点和许多不足，这样会促成每天信德的危机，但我们不可气馁！吕巴克结尾肯定道，教会，“即使今天，尽管有我们的一切不明朗，但她还是犹如贞女，耶稣基督的圣事。没有一种我们的不忠信能阻止她成为‘天主的教会’，‘上主的婢女’”（《论教会的默想》P472）。弟兄们，这是支持我们的步伐、减轻我们的重负、使我们的职务欣欣向荣的希望。我们要卷起袖子，屈膝跪下（你们会的哦！）：让我们为彼此祈求圣神，求祂帮助我们在个人生活和牧灵行动中，切莫陷入那种满是其它事物却没有天主的信仰表象内，不做宗教职务的官员，而是热情宣讲福音的人，……而是子民的牧人。我们需要个人和牧灵的皈依。正如Gongar神父曾经所肯定的，不要谈论再导致一种良好的遵守，或做一个外在庆典的改革，而是再回到福音的源泉，发现超越习惯的新鲜能量，把 一种新的精神注入教会旧的制度中，因为我们不希望发生教会是“富于她的权威和安全，而缺少使徒性和对福音不冷不热的”（《教会的真假改革》，米兰，1972 年，P146 页）。

谢谢你们的接纳，你们愿意保留我的这些话，在祈祷和每日朝拜圣体时，在耶稣面前默想它们；我能告诉你们，为我来说它们是来自 我的内心和我对于你们所有的钟爱。我们怀着热忱和勇气一起前行：我们一起工作，在司铎之间，和平信徒的兄弟姐妹们，开始众议的形式和进程，以致帮助我们脱掉俗化和“教权”的安全，怀着谦卑寻求由圣神启发的牧灵道路，因为上主的安慰确实能到达众人。我在《罗 马人民救援之母像》前为你们祈祷了。我求圣母看顾你们保护你们，擦干你们暗暗所流的眼泪，在你们中职务的喜乐得以复苏，你们每天成为与耶稣相爱的牧人，准备好为了他的爱而无限量交付生命。谢谢你们所做的和你们所是的。我降福你们，用祈祷陪伴你们。请你们不要忘记为我祈祷。

兄弟般地！

里斯本，2023年8月5日，雪地圣母大殿奉献日

方济各

（注：本翻译参照了梵蒂冈新闻网中文版新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