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平安的脆弱

    因为担心人多进不去教堂，今年的平安夜我和家人选择12月24日下午4点的弥撒，这样可以避开人流。但到达广州石室圣心大堂院门口的时候，已见警察在设置栏杆。教堂里更是挤满了人，各个门口都很难进去。

    平安夜在中国的各大城市都是这样，上海北京广州，我都遇到发票的，只有教友才能拿上。

    对于广州这样1300万人口的超级大城市，天主教堂一共才四座，最大的是石室了，这是法国从1863年建了25年于1888年竣工的花岗岩石头建筑的教堂，自然很是堂皇，容纳的人数也多。

    平安夜教友来得多，而更多的是“教外”的青年，以大学生居多。

    神父的讲道是和平而切中时代的现实的。即将过去的2011年是并非平安的，即便有的一点平安也是脆弱的。我们生活于焦虑中，富人在移民，日本的地震、印度、泰国的水灾，经济萧条和失业……只有天主的爱带给人持久的平安，人都是脆弱的，但人人互相扶持，才能享受到平安。天主的平安也显得空洞，如果不落实到每个人的行动中。“激动，感动，最重要的是行动”，神父说。

    人流还在挤抗不动的教堂里波动，挤进去或挤出来都几乎不可能。

    有“志愿者”佩戴着牌子在人群中，偶尔发出“指令”。一个青年用照相机拍教堂里的亮起来的漂亮吊灯和玻璃彩绘，被一个声音和手势阻止：“不能拍照”；一个父亲让孩子坐到金属献仪箱上，被阻止：“那上面不能坐”；一对恋人，被劝互相离开些……

    来到教堂的青年学生，无疑是教堂的客人，也应是向他们传教的好机会。其实传教倒未必是向他们讲授信仰的道理，而更容易的倒是给他们一个微笑和温暖的问候，以及一点点服务。让他们听到美好的圣诞歌曲，看清美丽的祈祷词——如果可能，用电子屏幕显示给他们看。如果可能，把椅子让给他们坐。如果可能，对他们客气些，宽容些，让他们感受到爱与美丽——教堂建筑的美丽，圣歌的美丽，壁画和彩绘玻璃的美丽，讲道的美丽，以及每个人的美丽言语与行动，洋溢着诗意，传递出耶稣的问候。

    梵蒂冈都让随便照相，这里为啥不可？这一天敞开向主动涌来的客人，是一个接纳的时刻，以客人为主的礼仪。领圣体礼仪更是谨慎的时候，一个小教友刚领了圣体，被一个“志愿者”猛抓了一把，圣体差点从嘴里掉落，“你不是教友！”小女孩受了委屈，快落泪了。教友可以忍受，“外邦人”却会误解。我能理解“志愿者”对待领圣体的认真态度是怎么回事，只是应该做得更温柔，且不要怀疑一切。耶稣说，一切是为人的，连至圣所里的饼也都可以给大卫和那些饥饿的人吃。“安息日是为人的”。

    平安夜的子时弥撒的高潮还未来到，警察已经在教堂门外新设的一道道栏杆的地方就绪，他们在保障安全的同时，却也使许多到教堂“串门”的青年却步。

    从教堂出来，华灯初上，广州城很热闹。在珠江岸边，有一处建筑物的阴影下，几个流浪者已经裹着被子睡在露天的地上了。再走不远，一辆城管执法车停下，几个城管呵斥在江边拍照和唱歌的人，让他们“收起摊子来”。

    人世多么需要一点点同情的温暖呵。确如神父讲道所说，“平安是多么脆弱”，稍微一点粗暴和不经心，都会打破它。

    第二天上午，圣诞节弥撒的人比平安夜弥撒的人少了许多，平安夜来“逛”、来“串门”的青年不见了，剩下的基本是教友和望教者。尽管比平时人多，但大抵人人有位置，志愿者也完全没有了平安夜的剑拔弩张，他们身穿印了“主请你派遣我”字样的白衣，谦恭有礼地服务，一点都没有可挑剔的，一切恢复如常。秩序很好，一切似乎是因为人少了。都是“自己人”，都会做一样的动作。——但是，是不是少了点平安夜“有客自远方来”的兴奋呢，有了点落寞。有需要而乱糟糟的人走了，这些青年一年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