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平安夜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圣诞节了，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席卷着尘土和杂草，肆无忌惮地在天地间横冲直撞。我裹紧棉大衣，步行去教堂赶圣诞节弥撒。
    昏暗的角落，一个黑影蜷缩成一团。我走过去，看见一个瘦弱的乞丐正在那里瑟瑟发抖，我似乎听见他牙齿撞击的声响。在这个喧嚣冷漠的城市，这是司空见惯的。我迟疑了一下，又匆匆向教堂方向奔去。
    马棚里的小耶稣，裹在一层薄薄的纱布里，靠牛羊的哈气保持身体的温度，他是那么单薄，那么弱小。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他所在的山顶，有风从洞口吹进来，雪花砂粒一般打在小耶稣的身上。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隐隐的痛。 “主耶稣为了救赎我们，甘愿受尽苦难和凌辱，我用什么来回报耶稣呢？”我禁不住扪心自问。突然想起途中的那个乞丐，内心再也无法平静。弥撒刚完就急匆匆往回赶。
    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风势却没有减小。冰粒一样的雪从黑洞洞的天幕砸下来，打在我脸上，刀割一样的疼，我的脸已经失去了知觉。我转过身，想往回走；可是想到马棚中的小耶稣，想到他在马槽里遭受的痛苦，想到他在短短的三十三年人生旅途中，为拯救世人所做的牺牲，想到他的谆谆教导：“你们对我小兄弟中一个所做的，你们就是对我做的。”我咬紧牙，顶着风雪，借着昏沉沉的灯光，踩着一地雪白向前冲去。
    我把那床厚一些的被子和一件棉衣送给乞丐。他望着我，在昏暗的角落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心中一定充满了喜悦。当我赶回教堂的时候，圣诞节联欢会刚刚结束，子时弥撒正开始。我怀着一颗愉快与感恩的心情参与了弥撒圣祭。领完圣体，我又来到小耶稣面前，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的渺小，那么的卑微，没有天主我根本什么都不能。望完弥撒，教堂管理人员给教友们纷发食品。在一个小塑料袋里装着两个蛋黄派，一个桔子，还有一些糖果。
    路过那个角落的时候，我把那袋食物送到他手里。一辆汽车刚好经过，灯光照在他脸上。我看见他目光里充满了感激。我说：“今天是圣诞节，是耶稣的生日，是耶稣叫我来看望你的。”他皱着眉头，似乎不明白，却又向我点点头。我欣慰地笑了，没有给他讲太多，只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不知什么时候风小了，缓缓地吹起空中的雪花。雪花也由原来的花骨朵绽放了，如鹅毛、如柳絮、如花瓣飘飘悠悠，染白了世界。那如丝如缕的雪扬扬洒洒，在灯光的陪伴下闪着晶莹的光。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我常常在半夜里被冻醒。但我心中总有一种温暖，就像春天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