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全的德行

    今年3月16日，教宗本笃十六世在接见出席圣职部全体会议的代表时宣布：将把今年6月19日至明年6月19日定为司铎年。教宗宣布：设立司铎年的目的是“为使司铎们致力于修成全的德行”，使司铎们借着参与因铎职而来的“新生命”而获得“耶稣的风格”。
    作为一位中国司铎，我认为在社会飞速发展变革，铎职面临严峻考验的今天，宣布设立司铎年，使司铎们在福音的光照下重新审视自己的圣召，可谓极其必要，非常及时。在这篇文章中，我将就铎职在今天中国社会中所遇到的挑战和问题，以及我们该如何面对这些挑战和问题谈谈我自己一点粗浅的看法。

一、铎职在今天中国社会所遇到的挑战和问题

    中国大陆神职界问题很多，但我认为其中最大的问题之一是：许多神职人员缺乏必要的奉献和服务精神。许多司铎，一旦晋铎，便开始坐享其成，不求进取了，或者在堂口独揽大权，作威作福，只知发号施令，指手画脚，不知虚心听教，热情服务；或者沉迷于享乐安逸，百无聊赖，虚掷光阴，无所事事。
    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对司铎圣召没有正确的认识。大多数、或至少中年以上的中国神职圣召，都很大程度上受了家庭、家族的影响。在中国这样一个有数千年封建统治历史，家族、地方观念极为强烈的国家，铎职与官职一样被认为是一种地位和尊荣。过去教会对司铎地位的过分强调和重视，更强化了这种倾向在中国教会中的滋长和蔓延。许多修生晋铎固然是出于对基督的热爱，对教会的忠诚，但其动机中或多或少地掺杂着光宗耀祖的成分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考虑到中国文化背景和教会长期的做法，这种现象本无可厚非，而且基督也总是通过文化来召叫他的门徒的，但这样的动机需要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修道者人格、心理和灵修的持续成长与渐趋成熟而不断地加深、提高、升华、圣化。如果修道者自始至终都本着这样的动机修道、晋铎，度司铎生活的话，那么，他的圣召必然会发生危机。尤其在自由平等的观念已深入人心的今天，更是如此，许多司铎缺乏福传热情和服务精神也便是情理之中、自然而然的事了。

二、面对挑战，深刻反思，追随基督，见证福音

    “谁若愿意在你们中成为大的，就当作你们的仆役；谁若愿意在你们中为首，就当作你们的仆役。就如人子来，不是为了受服事，而是服事人，并交出自己的生命，为大众作赎价。”（玛20：26—28）基督的话道出了司铎圣召的真谛。他更以自己的榜样为我们生动地诠释了这一真谛。晚餐厅中动人的一幕永远印在了门徒们以及千秋万代基督徒的心灵深处，它是基督爱人爱到了极点的明显标记：“他既然爱了世上属于自己的人，就爱他们到底。正吃晚餐的时候，……他从席间起来，脱下外衣，拿起一条毛巾束在腰间，然后，把水倒在盆里，开始洗门徒的脚，……”（若13：2-17）正是出于这同一的爱，基督大义凛然地走上了十字架，为拯救全人类而从容就义，完成了空前绝后、感天动地的伟大壮举。
    铎职的意义在于牺牲、奉献，而不在于享受、索取，这个道理许多司铎不是不明白，但却为什么无法冲破自身和传统的束缚而付诸实行呢？这是因为，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良好的愿望，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一颗像基督那样慈悲的心。
    教宗在对圣职部代表的讲话中指出：设立司铎年主要是为了“促使司铎们修成全的德行”。“成全”一词出自玛窦福音五章四十八节，耶稣说：“你们应当是成全的，如同你们的天父是成全的一样。”但在路加福音的同一处，耶稣的话变成了：“你们应当是慈悲的，如同你们的天父是慈悲的一样。”这实在是对“成全”一词最好的诠释：天主的成全不仅仅在于他的全能，而更在于他无限的慈悲。成全之道就在于培养一颗慈悲的心。
    慈悲就在于：己之所欲，亦施与人（参阅玛7：12），即在于把自己放在别人的处境中，深切体会别人的感受，从而为别人着想，也就是心理学和牧灵学上所说的移情或神入（empathy），与居高临下的同情（sympathy）有所不同。正是出于对人类无比的慈悲，圣言成了血肉，居住在我们中间，亲身体验人类的喜乐与痛苦，正如致希伯来人书中所说的那样：“我们所有的，……是一位在各方面与我们相似，受过试探的（大司祭），只是没有罪过”（希4：15）。基督的行动已经不能简单地以“移情”来形容，而是远超出人类所能理解和形容之外。由于圣言降生成人，他与全人类骨肉相连，成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人类的喜乐于是成了他的喜乐，人类的痛苦也成了他的痛苦。正是由于他与人类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所以他“爱他们到底”（若13：1），竟至为拯救他们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作为基督的门徒和代表，司铎在进行牧灵工作时，必须努力以慈悲之心去对待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使人们真正体会到基督的关爱。但司铎也必须记住：只有努力像基督那样永不间断地在祈祷中与天主交谈，才能渐渐获得他那样一颗慈悲的心。基督之所以有一颗慈悲的心，是因为他有一颗完全纯洁的心，而这颗纯洁的心来自于他与天父从未间断的亲密交流。福音中多次提到耶稣的祈祷，特别提到他独自一人的祈祷，有时甚至彻夜不眠（如：谷1：35，路3：21，路6：12），尤其是受难前夕在革责玛尼山园中更是如此（玛26：39-42，谷14：35-39，路22：41-44）。正是在与天主从未间断的交流中，他深切体会到了天主对他无限的爱，也体会到了天主对全人类无限的爱。正是基于对天主这种深刻的认识，耶稣对天主无限爱慕，全心信赖，亲切地称他为“阿爸”。也正是这种深刻的认识，在耶稣心中燃起了如火山熔浆般喷涌燃烧的炽烈爱火，催促他把天父的无限爱情洒向人间，因此他说：“我来是为把火投在地上，我是多么切望它已经燃烧起来！我有一种应受的洗礼，我是如何焦急，直到它得以完成！”（路12：49-50）。
    基督的“阿爸”经验是对他自己的话最好的印证：“心灵纯洁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看见天主”（玛5：8）。司铎只有像基督那样努力不断在深沉的祈祷中与天父交流、与基督相遇，才能越来越清楚地看清天父慈爱的面容，才能渐渐充满基督那样炽烈的福传热情，才能像圣保禄宗徒那样，为基督的爱所催迫，“不再为自己而生活，而是为替我们死而复活了的那一位生活”（格后5：14-15）。慈悲来自一颗纯洁的心。一颗自私自利、既想侍奉天主又不愿放弃世俗享乐的心灵不可能产生真正的慈悲。在玛窦福音19章21节，耶稣告诉那位向他请教永生之道的富贵少年：成全就在于抛弃一切所有来跟随他。也就是说：只有像耶稣那样以一颗纯洁的心，也就是除了天国之外一无所求的心，去为人服务，才能获得并保持一颗慈悲的心。
    本文是对司铎圣召的一点儿反省，愿在司铎年来临之际与各位司铎弟兄分享，以便在圣召路上互相勉励，彼此提携。司铎圣召的意义在于以一颗纯洁的心追随慈悲的基督，去服务人群，为福音作证。让我们在司铎年到来之际和整个司铎年中，认真反省，不断悔改，使我们的心渐渐为基督的心所熔化，以充满他的慈悲和爱火，让每个遇到我们的人都能从我们身上认出慈悲的基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