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与圣传

    16世纪的马丁·路德提出的几条著名的“惟靠原则”中就有一条是“惟靠圣经”。随后的大多数新教（也称誓反教，基督教）派别都继承了这一看法，以圣经为唯一的启示来源和信仰准则。而罗马天主教会一直尊崇着圣经为核心而又有着圣传的传承，以此提出了启示的源头和信仰的准则有二：圣经和圣传。

    首先，我们应该弄清楚圣传是什么？圣传也就是神圣的传统，希腊语中称之为Iera paradosis，“paradosis”有“传承”“代代相传的教导”等含义。在前面加上Iera（神圣的）这个形容词，表示我们说的圣传是来自圣德的源头——圣神，而不是“属人的传授和世间的学问”。
    接下来，我们要思考为什么“惟靠圣经”原则是不足的。

1.从启示历史来看
    在圣经的梅瑟五书被写成之前，没有圣经存在，那么，在那些时代，难道就没有启示，没有信仰的准则吗？同样，从创世以来的历史，难道不是通过历辈的圣祖口耳相传，一个世代一个世代地传承到梅瑟？这个传承难道不是圣传吗？同样一个天主的启示，梅瑟之前是口传，梅瑟之后就成了文字，虽然形式不一样，但是来自同一个天主圣神。
    在新约时代也同样，从对观福音到默示录，各卷的成书年代有将近一个世纪的跨度。而最初宗徒们出去传教的时候，是没有一本27卷的新约带在身边的，他们只是用使徒不倦的唇舌向天下万国宣讲他们所亲身经历所见证的那个大喜讯。后来，随着使徒时代的渐渐过去，一些使徒开始了写作，为的是以更固定的方式将他们的教导——圣传——一代代地传播下去。由此可见，在启示的历史上，圣传是先有，而圣经是后出的。甚至圣经的成书，原本就是为了使圣传更好地被传承下去。如此看来，圣经本身就是圣传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成文的圣传”。

2.从圣经本身的历史来看
    圣经的权威和启示性不是自明的，而是在教会传统中被显明的。或者说，是圣传确定了圣经。因为在圣教初兴直到五六世纪，在教会中流传着许多不同的宗教读物，其中包含了我们今日称作“伪经”的非权威性著作。可见，圣经不是在历史的某一天突然从天上掉下来让教会捡到的文本，而是教会从五旬节建立的那天开始就努力鉴别、保存、复制传抄的一个文本。即使在圣经的各卷都已经成书以后，也有很长的一个时期，这些书卷混杂在各种形形色色的伪经中被传阅，但是因为教会是恒受圣神光照引导的团体，在历史的进程中，各种荒诞不经的伪作被不断淘汰，而正经则被保存下来，终于产生了我们今日所见的“圣经正典”。如此，要是没有圣传——包括教会的权威，教父的共许，大公会议的公断——我们至今都不会拥有确定的圣经，而是仍然面对一大堆驳杂的古书。

3.从教会的信仰来看
    有很多教会的信条和实践，都无法从圣经中找到直接的根据，而是来自圣传。比如，“三位一体”这个字不见于整本圣经。守主日也无法从圣经上找到直接的依据。相反，很多异端邪说的倡导者也会搬出圣经，头头是道地为他们的歪理辩护。若是在教会中大家都“只要圣经”而否认圣神在教会内活生生的运行和工作，否认基督的奥体——教会的权威，那么，就连圣经本身都无法继续被完整地保存，被正确地讲解。因为历史上常有异端者增减、曲解圣经。比如马丁·路德不但和所有的新教徒一样删去了旧约的许多内容，甚至还狂妄地说：新约的公函，尤其是雅各伯书不是真圣经。在近代，也有那太平天国的洪秀全将自己的“诏书”加进圣经里去，作为“上帝的新启示”；又有所谓的“先知”约翰·史密斯，自创“摩门经”，将之与圣经并列。如此，要是没有不间断的圣传和教会训导，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断章取义（魔鬼也曾用圣经上的话来试探主基督），陷害人灵。

4.从社会的现实来看
    新教的“高举圣经”其实是和造纸术、印刷术的推广，以及教育的普及分不开的。在轻便、廉价的纸质印刷圣经出现之前，要想做到人手一本圣经是不可能的。在大多数民众是文盲的中世纪，要教导普罗大众“日日读经”也是不可想象的。那么，在文化教育落后的时代或者地区，“惟靠圣经”的原则岂不是使得信仰成了少数人的特权？但是事实上，当文字和书本的圣经受到物质条件的限制时，圣神决不会受限制。即使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太，倘若拥有纯正的信德，也会用她淳朴的言语，向她儿孙的幼小心田内播撒纯正信仰的种子。而不能阅读的老太太难道不是靠着口耳相传的圣传才获得并维系信仰的吗？

5.从日常生活的经验来看
    “没有人传，怎会有人信呢？”大多数人归信基督，并非是因为“自发地”从圣经里面找到了真理，而是像最初的基督徒们一样，因着别人的“传”才信了的。甚至圣经本身，也要靠人传播，才会被更多的人认识、阅读，并接受。而且，基督徒的信仰是离不开教会的传承的，我们无法想象，离开了得救的会众，离开了主所按立的神职人员的牧养，离开了感恩祭和圣事，一个人可以在孤岛状态下，闭门读经而“自悟真理”并得救。正好像一个离群的婴儿（所谓的狼孩、猴孩），无法发展出正常健全的理性；一个脱离了教会的传承而“惟靠圣经”的人也无法靠自己的能力从书卷中找到救恩。宗徒大事录中那位在车中独自诵读依撒意亚先知书的厄提约丕雅的太监不是向斐理伯抱怨说：没人指教，我怎么会明白呢？
    同样，圣若望也在他所著福音的末尾指出，“耶稣所行的还有许多别的事；假使要一一写出来……连这世界也容不下。”这不也就是明明地表示，天主并没有将自己的启示和造化完全包涵在圣经里面了。

总结
    圣经作为文字具有固定性，而圣传作为活生生的传承则具有灵动性，但是二者所包含的启示性信仰道理则是不变的。当然，圣经在解读的过程中，其实也不是单纯地靠着圣神在此刻的启发，圣神的运作是一脉相承的，所以，他有一个自古以来自始至终的过程，也和圣传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也是天主教会一直以来持守的一个态度。所以，圣经，圣传，主所亲立的圣而公教会，是不可分离的。离开了圣而公教会，任何的传统都不能称其为圣脱离了圣传，圣经只是“叫人死”的文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