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传道
2007-10-24 09:30:09 作者:鄞珊 来源:信德报(317期)
浩浩荡荡近万人的送葬队伍,从乡村的教堂出发,到几里路外的山头。
我站在公路边,细数举着每个堂口名字的木牌,每块木牌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看得都累了,多少次以为那是最后一个堂口的队伍了,可是,马上又从拐角处高高举出一块牌子,后面又跟着一长长的队伍。而这么一大帮声势浩大的队伍,使得公路的交通暂时中断了一个小时左右。
路边的人们都停下来,默默地注视着这一特殊的人群:是谁的离世?一下子云集了四面八方那么多人?许多人手里还提着包裹点心。
“饶平”、“澄海”、“汕头”、“揭阳”…… 每个队伍前面高高举起的牌子,告诉了人们这是来自潮汕各地,涵盖了偏远农村的信友,我也奇怪那么偏僻的地方都有教友赶来。他们来送别的这位既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知名人士,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神长,一位默默无闻的老神父,蜗居在粤东潮阳区一个叫西庐镇的偏僻乡村。他的离世,报纸、媒体当然也没有报道,可是,消息却由信众自发传送,离世第四天,人们纷纷从各地赶来为他送别,才出现了这感人的场面。
是的,我们来送别西胪神父———我们都这么称呼他,他的名字叫:陈希天·貌理爵。
我刚刚瞻仰了他的遗容,他就像沉睡了一样,肤色像婴儿般细腻。任人声鼎沸、鼓乐哀鸣,他已经走完了人生的旅程,我倒怕喧嚣惊动他的沉静:他一向就是那么安静、沉默寡言啊!
潮汕各地,稍微上点年纪的教友,一提起“西胪神父”,谁个不知?或许人们倒忘了他原本的名字,而“西胪神父”这个称呼却耳熟能详。每个教友都会如数家珍……而他做的却是非常平凡,平凡得近乎卑微的事情,是许多司铎都恪守的传道使命。
我知道我记忆中的两件事情于他来说是传道生涯中的沧海一粟,他或许不记得了。可是,于我却是作为儿辈时时感念的上主的恩泽。
外婆去世前,祖母请得西胪神父去给病榻前的外婆讲道,使得她临终领受了洗礼和终傅,需要说明的是,作为教外人的外婆,领洗还需瞒着许许多多的人,趁没人在的时候,祖母领着神父偷偷地来给神志尚清的外婆讲道。凑巧的是,母亲去世前,在医院一团乱麻、个个心急如焚的时候,来到母亲病床前的也是白发苍苍的“西胪神父”,他是偶然来汕头办事啊!而正给母亲准备动手术的护士本来态度就倨傲,见来了个老人在旁边,(神父准备给我母亲施洗),嫌他碍手碍脚,居然当众大声叱责他,我们强忍着一团怒气,怕已昏迷上手术台的母亲吃亏,而年老的神父却再三忍受那年轻护士的恶性子,每想起那一幕,我就对神父心存愧疚:他是为了给我母亲施洗傅油而无端忍受这屈辱……
十多年来,偶尔还能见到尊敬的西胪神父,他来其他堂口,就像普通教友一样,默默参与弥撒,而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向他表达我的尊敬与爱戴,就像许许多多老教友一样,只能心存感激、只能对着他投去崇敬的目光。
西胪堂区的教友告诉我,近些年折磨他的老毛病老发作:心口疼。那是二十几年监狱劳改留下的永久痕迹,那时被打被折磨,而他依然默默地尽己之力传上主的道……
而今天,神父这最后的一程,却如无声的传道,让多少教外的人叹为观止:原来是拜上主的人来送他们的神父……
上主也特地安排了那么好的天气:本来大热的天,今天却阴起来,让那么多送葬的人不受太阳的热晒,而安葬骨灰时,下起了一点点雨,就像泪水……
陈希天·貌理爵神父简历:
1917年6月10日生于潮阳西胪乡西二村,1931年进读揭阳小修院。1937年往槟城神学院攻读神哲学。1948年三王来朝节于揭阳榕城晋升铎品。先后传教于惠来百冷、汕头等地。于1980年回归本地继续福传,不辞艰辛带领教友重建修复圣堂20余座,尽力培植圣召,为荣主救灵奉献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