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剪窗花的二舅妈

    每当我看到那一张张已褪了颜色的窗花时，泪水便模糊了我的双眼，泪光中，我似乎又见到我那慈祥可亲的二舅妈,见她左手拿着红纸，右手执剪刀“咔嚓咔嚓”地剪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窗花来。
    一张普通的红纸，到了她的手里，就像变了魔术似的，左剪右剪，纸屑纷落，一抖开，是一只红冠翘尾的大公鸡，眼珠滚圆好像在转动，张嘴引颈，似乎在报晓呢。那时我们都喜欢花，她就剪牡丹，只见红纸在她手中飞转，剪刀在纸上像鱼儿似地欢快地游动，一会儿功夫，一朵青枝绿叶簇拥的红牡丹就在她手中盛开了。顿时满屋春色，我们好像已闻到了花的芳香。
    二舅妈那熟练的剪纸技术可不是一日之功啊！说来话长，她从小就心灵手巧，聪明好学，常跟邻居人家学习剪窗花，待掌握一些技法后，就常常跟圈内的高手在一起，切磋一些新的技法，并创作出很多世俗生活中健康的新作品来。久儿久之，二舅妈的剪纸艺术水平在她所居住的那一带，逐渐有了名气，人送绰号为“剪纸小神童”。
    一次我去看二舅妈时，她老人家正在剪窗花，旁边放着剪窗花纸用的工具盒，里面放置的各种大小不一的剪刀就有十来把，里面还有很多专用刻刀等等。老人家见我来很高兴，交谈之中，她从柜子中取出两本旧杂志书，书中夹杂着都是她所剪的各种不同的窗花作品。翻开一页时，让我看她最近所剪刻的一座哥特式天主教堂，她用手指着教堂那高高的尖顶时说：“这是教堂的一座钟楼，你仔细看好，教堂的钟声正在敲响中。”我睁大了眼睛观看，心中暗想，明明是一张剪窗花摆在那里，怎么还能够听到教堂内的钟声呢？此时老人家正要解释时，我笑着一摆手说：“请您等一下，看我能不能破解其中的奥秘。”待我仔细观看一会，突然发现剪纸上的秘密后急忙说到：“我听见钟声了，原来在钟楼的窗户上，有两只鸽子被突然敲响的钟声惊吓地飞了起来。其中一只已经飞起来，另外一只紧张地展开翅膀已被惊下正要待飞，见这只鸽子的两只脚已经紧蜷着，刚好扇动翅膀已经离开地起飞了。”当我把这其中秘密给点破后，讲给老人家听，她笑着对我说：“你好聪明啊！既看得准，又说在点子上，我在创作这幅剪纸时，曾经反复琢磨过，就是利用这种夸张的技法，让人看后很自然想到，教堂钟声突然敲响时，都把窗户外的鸽子给惊飞，如果你不仔细观看，你是听不到教堂的钟声的。”
    老人家有个习惯，当有人与她交流剪窗花纸时，能够说出她创作艺术精典之处时，就认为遇见了知音，她会高兴地没完没了地将她那些得意窗花作品展示给你，还在一旁担任解说。
    当老人家翻开另一页时，向我介绍到她创作的另一幅耶稣圣诞剪纸时说：“那时正赶上教会过圣诞瞻礼，我每天很早就来教堂望弥撒，一连十几天中，我就来到圣诞马棚前，先祈祷念经后，我就站在马棚前仔细观察这些人物中的雕像，山洞上空那一颗明亮的巨星，引导三博士前来朝拜天主，为了突出这颗巨星的重要作用，打破一往剪纸全部使用红色纸的特点，我选用白色略带一点黄的光亮纸来做好它。为了迎接小耶稣伟大的诞生，我将所有人物和动物都面视着小耶稣，特意将三博士面部剪刻出带有充满喜乐表情来，他们站在一起，用双手分别向小耶稣敬献黄金、乳香、没药时激动的场景来，小耶稣躺在马槽上伸开双手，降福前来的朝圣者。
    只见她用手一指：“你再仔细看，为了表达前来的动物朝拜小耶稣的场面，我又特意地将跪在地上的牛，在它旁边剪刻一只很小的小牛犊，在山羊旁边剪刻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在天主创造的万物中，连动物都知道感恩天主，带领刚出生的孩子，热心前来朝拜恭敬伟大的救世主来临。”
    随后老人家又翻开其中一页说到：“这幅剪纸内容叫逃往埃及。小耶稣出生后，天主派天使托梦于圣若瑟，有人要加害于小耶稣，若瑟听了天使的话，连夜带领全家逃往埃及。这幅剪纸的颜色我选用浅灰略带点黑色的光亮纸，剪纸上的圣家三口连夜行走在静悄悄山林之间，圣母怀中紧抱着小耶稣坐在毛驴背上，不难看出圣若瑟当时紧张的心情，他在前面紧走，用手将拴毛驴的缰绳拉紧，不时回头吆喝着毛驴快走。从这一幅剪纸上看，就好似听到了圣若瑟那急促的脚步声。
    老人家在创作最后晚餐剪纸作品时。由于场面人物众多。在她拿不定主意时。她向本堂神父借来有关图像。经过反复查看并加以对照，最后终于完成这一作品。整体剪纸中主耶稣坐在突出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平静安详，但略带愁容。似乎刚刚说完“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要出卖我！”这句话在宗徒中间引起了不同的反响，从宗徒们的表情与手势看出，有人愤怒，有人怀疑，有人悲伤，有人惊愕，有人指着自己的心，有人摆手向主子表白等。又把那个出卖耶稣的茹达斯的脸部特意地设在暗处，更显出他的阴险与卑鄙来……后来连教堂内的神父和很多教友看了这幅作品后，都称赞老人家不愧是个剪纸的老神童啊！这幅最后晚餐制作得太像了，太神奇了。
    随后老人家翻开书中一页一页,让我继续观看，她说：“到目前,我为教会所创作的剪窗花作品大约达到80来种，世俗上的窗花作品大约有350种。”我看后大约还记得， 其中有耶稣受难时背十字架上山，三次跌倒作品。有圣妇物落尼加献白帕于耶稣，耶稣圣心像和圣母圣心像，教友在堂内告解亭子边跪着向神父办告解，几串不同珠子的念珠……
    生活中老人家喜欢什么，就努力地去创作什么。她的剪窗花作品多得让我记不起来了。看到她老人家兴趣正浓，每翻开一页，都要对上面的剪纸的创意加以说明。现场我简直看呆了，看到这些新作品后，联想到老人家多年来，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利用剪纸的艺术，对天主充满热爱与恭敬，是用它来赞美天主啊！
    老人家所居住的大院和所去的教堂，很多人都知道她会剪窗花纸手艺，有人向她索要，她就有求必应，将有关教会的剪纸分别送给他们，其实也是利用剪纸艺术作品在福传啊！值得一提的是，老人家将这些剪窗花纸作品，用透明度好的塑料纸包装封好，送到各大商场销售柜台上，当作美术作品一同外卖。所卖的钱老人家舍不得自已花，经常为教堂拿献仪，资助贫困生上学用。一次教堂内有位家庭小孩子得了重病,急需用钱，老人家听说后，一下子捐了2000元，在90年代初，这也算个不小的数目啊！
    老人家人缘很好，邻居都知道她家信仰天主教，是一个能靠得住的好人。院中有个大事小情时就请她帮忙。有时哪家小孩子没人看管了她就把孩子接到家中来。孩子哭了，她就剪个窗花逗孩子玩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啊、嫦娥奔月啊、后羿射日等等。剪一个，讲一段故事，孩子们看着听着，可乐了！临走时，一人领一个窗花，回家后高高兴兴地把它粘贴在窗上。哪个孩子学习不用功，她就剪个凿壁偷光来教育；哪个孩子不爱动脑筋，她就剪个司马光砸破缸来启发；哪个孩子自私，她就剪个孔融让梨来引导。那些不同的窗花贴在窗上，印在孩子们的心上，使他们从中悟出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来，直接影响着孩子们的成长。
    多少年过去了，老人家虽然早以离世了，但是那些永开不败的各种窗花作品永远地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