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龙夜寻教堂

    在贵州安龙县城参观南明永历皇宫时，得知皇室与天主教的密切关系，我感到非常惊奇，问讲解员，她说，如今天主教堂还有一座，只是今天不是星期天，应该不开门吧。

 

安顺天主教堂及综合楼

    吃过晚饭，我突然想，难得来此一趟，不如去找教堂看看？但心中还是有点顾虑。在这少数民族聚居地，不知说话、行事有何禁忌，治安状况如何……我又想，今晚再不出去，也许就没机会了，便把伞塞进背包，穿上外套，顶着雨星出了门。
    问路边一对青年，他们惊奇地看看我。略一思索，女的指着远处说，天主教堂就在那边皇宫附近，晚上没有人吧。男的说，走过去十五分钟左右吧，你也可以打一辆出租车过去。
    走了几十步，我才意识到，自己连这地方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上午虽然和一些同行者坐车去过皇宫，可是这会儿在浓重的夜色中，已根本弄不清皇宫在哪个方向，更不要说教堂了。
    硬着头皮往前走，很快被一条街道挡住了。细看路牌，刚从酒店过来的是杨柳街，眼前丁字口这条横街又叫什么呢？左拐还是右拐？正要问路边的小店老板，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
    听说去天主教堂，司机一时有些疑惑。我忙提醒他，就是皇宫附近的那个天主堂。他似乎想了起来，冷冷地说，这会儿教堂应该关着门吧。我笑着说，我只是想过去看一看。他有些不太情愿地踩了下油门。也许距离太近，他觉得不值得载我吧。
    沿着这条主街行了几分钟，出租车左拐进入一条窄窄的街道，光线暗淡下来。我心头有点发紧。路缓缓高了起来，再往前，又是一个丁字口，车子右拐，爬上一条缓坡，光线更暗了。
    我正纳闷，小伙子说，前面就是教堂。透过挡风玻璃，我看见了两边的房屋和前方的一幢灰色建筑。路面不平，车子摇晃着。我说，我下来走过去吧。到了一处开阔地，车子停住了，计价器显示：5.00。
    看着小伙子掉头把车开走，我再扭头往前走，心中又纳闷起来，教堂在哪儿呢？走了十几步，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终于看清前面建筑物的门楣上方，有“天主堂”三个大字，顶上有一个看不清颜色的十字架。在异乡找到了教堂，我心中顿时热乎乎的，尽管寒风夹杂着雨星不时拂面而来。走上台阶，我轻轻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门上没有缝隙可以让我看进去，但我感觉里面一片漆黑。
    门左右，各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平台，外侧砌着矮墙。大门两边的红色对联应当是去年圣诞节贴上去的，已经破损且褪了色。字写得很好，右边隐约可以辨出是“南腔北调同唱圣诞歌”，左边呢，只剩下了顶上“火树银花”四个字，我凭着自己肤浅的圣教知识，觉得被撕掉的该是“齐颂救主恩”几个字吧？
    原本想着，在几千里外这个少数民族聚居地找到教堂，最好能参与一次弥撒，最起码进去看一看也好。而现在大门紧闭，也只好作罢。做了简短的祈祷后，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便沿着教堂院墙左边窄窄的陡坡，边往上走边扭头看，无奈石砌的院墙太高，昂起头，也只能隐约看见夜色中三个高耸的十字架。
    再次转回到教堂门前，映着旁边昏黄的灯光，我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无奈手机像素太低，光线太暗，门上的“天主堂”三个字都模糊不清。沿着缓坡往下走，两旁的民居有的漆黑一片，有的窗口有灯光投射出来。我想，如果看到哪家屋里有耶稣或圣母的挂像，我就敲门进去，也好了解一下教堂和附近信众的情况。然而，我只从那些窗口里看到了几户人家供奉的财神和孤寂的香烛。
    向左拐进先前来的小街。整条街只有后半截有几家店铺亮着灯光，间或有电视声传出。听着自己的呼吸，我加快了脚步，走上了一条大街。
    两边的店铺多了，灯光也明亮了，有几个青年男女匆匆走过，街上显得冷清，该是气温太低的缘故吧。白天看到的那家书店在哪一块呢？我一路走着，却没看到。偶尔，有一辆出租车驶过。我想招呼，它却已经远去了。我往前走着，心想，酒店应该不远了吧。
    街边的店铺少了起来，对面不时有个岔道。我会不会走错了？出租车先前拐了几个弯？我又不安起来。再走一段吧，如果不对再折回来。气温更低了，我搓了搓耳朵，继续前行。街道转弯，我看到了对面路口上方广告牌上“泓芙蓉酒店”的字样，心中一喜，眼前就是最初的那个丁字口。横过街道，细看路牌，前面就是杨柳街，而我脚下，就是这座县城的顺城街。
    走到酒店门前，一阵冷风吹来，映着灯光，我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这时候，我又想到了那座静默的教堂。虽然未能进去，稍感遗憾，但是感谢主，让我在异乡的夜晚找到了这座教堂，且独自走着平安返回。今生今世，不知我何时再能与它相见！
    附记：2016年1月6日，读到信德网微信上《中国历史上唯一全家皈依天主教的皇帝》一文，我不禁忆起2014年12月13日在安龙参加《十月》杂志“小说新干线”研讨会时，于南明永历皇宫景点听到介绍皇族与天主教的密切关系后，夜寻天主教堂的经历和感受。在这个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聚居的县城，看到当地教友坚守信仰代代相传，让人感动。遥想安龙的教堂，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圣诞节里，应该人头攒动，充满喜庆吧。愿耶稣圣婴，带给那里的少数民族的弟兄姊妹平安喜乐、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