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轶事

    母亲于1897年出生在河北保定东闾。她虽然没有上过学，但聪明好学，在家里跟着我舅舅读了很多书，又学了一手好针线活儿。我们一共有13个兄弟姐妹，彼此相隔1、2岁，其中10个已长大成人。

    在母亲身旁听得最多的是童谣、儿歌和故事，有的能吟唱，十分有趣。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十，今年已经82岁，童年和兄弟姐妹们朗读儿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小小子，到南洼，刨个坑儿种西瓜；先长叶，后开花；叶儿绿，花儿黄，结了西瓜给爹娘；爹吃着好，娘吃着好，乐得小小子蹦蹦跳。” “一锅饭，满屋香，兄弟姐妹都来尝；哥吃饱，弟吃饱，不打架，不争吵，爹娘看着真是好。”
    又如：“小燕儿小燕儿出了窝，听我给你唱支歌；我的歌儿打头起，从小爹娘养着你；把你养得翅儿长，一飞飞得过了墙；你打食，吃着香，也该想想你爹娘。”
    母亲教的诸如此类的儿歌还有很多，有一首是我们总爱一起朗诵的：“小圣锤儿（假设的孩子名），进堂门儿，多念经，有大功，犯了罪，罪不饶，别说天主不公道；求耶稣，叫耶稣，圣母娘，可怜我，别叫我地狱受折磨，光叫我天堂享福乐；大吾主，公审判，圣人圣女两边站，不用慌，不用忙，诚信念经升天堂。”
    每逢主日和瞻礼日，我们兄弟姐妹都穿戴整齐，在父亲的带领下进入圣堂。看得出，这是父亲最欣赏、最惬意的场景。
    小学阶段，父母常让我带着弟弟妹妹们到神父那里听要理，张穰民（若望）神父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神父，他给我们讲要理，还常常说一些很幽默的故事。一班有20多个，叽叽喳喳，顽皮嬉戏，张神父从不厌烦，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张神父。我们整个寒暑假都是在神父那里度过。早晨参与弥撒，上午学经文和要理，下午学唱经，望圣体降福；每周三下午散心游戏。神父带着孩子们到郊外野游，或拜谒墓地；我们还采集野花或在河边捞蝌蚪，非常开心。星期五下午打扫圣堂地面，还常常得到管堂的老宋先生“赏赐的美餐”——制作圣体面饼后剩下的面饼渣儿。张神父是保定定兴县庞各庄人，每逢大瞻礼和春节，他的守贞姐姐前来看望他，并给孩子们带来家乡的大红枣和她亲手烙的薄脆芝麻饼，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真是大快朵颐。
    张神父除了教我们要理之外，还教我们儿歌、童谣。有一首至今我还记得很清楚。孩子们要分成甲乙两队坐好，一方问，一方答，并有简单的身体动作。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一？(以下依序重复）
    乙队：一是天主，天主唯一。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二？
    乙队：二是新古二经；一是天主唯一。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三？
    乙队：三是三位一体；二是新、古二经；一是天主唯一。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四？
    乙队：四是四大圣师；三是三位一体；二是……一是……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五？
    乙队：五是梅瑟五书；四是四大圣师；三是……二是……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六？
    乙队：六是堂前六樽；五是梅瑟五书；四是……三是……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七？
    乙队：七是七件圣事；六是堂前六樽；五是……四是……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八？
    乙队：八是真福八端。七是七件圣事；六是……五是……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九？
    乙队：九是九品天神。八是真福八端；七是……六是……
    甲队：我问你说，什么是十？
    乙队：十是天主十诫。九是九品天神；八是……七是……六是……五是……四是……三是……二是……
    甲乙两队齐声：一是天主唯一。
    孩子们的信仰就是在这温暖的摇篮中培养成长的。母亲的儿歌、神父的故事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里和心灵深处。我的母亲于上世纪70年代末去世，张神父也在文革中为主舍命，我深深地怀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