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为了爱 忆念周弘道神父

    又梦见神父了，在昨夜的梦里。这样的梦，已不知道有多少回了。
    窗外是飘飘的飞雪，屋里是暖暖的炉火，灯光也特别的柔和，而且还有轻柔舒缓的音乐。就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忆想，忆想和神父一起走过的过往。
    初识神父，是学生时代，在上海。进一步的交往，是在毕业返回教区之后，服务于老烟庄（西安修院）的时候。曾邀神父来修院开过课———灵修与比较宗教学。
    神父晚年除从事宗教交谈与推行教会本地化工作外，花时间、精力最多最大的莫过于对神操、圣衣会神修、东方神修、圣女小德兰的“神婴小道”的深入研究和不遗余力地宣扬推广了。
    印象中，对于国内教会的发展，尤其是修院培育中灵修培育这一重要环节，神父是特别关注，全情投入。也许，下面神父写给我的这封信。更确切的说，是一份有关调整灵修课程的建议书，能帮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神父的“特别关注”与“全情投入”。静静地读，然后仔细体会，你不能不为神父的执著与真诚所感动：

    有关调整灵修课程建议书，欣闻贵院对灵修课程有调整计划，不胜雀跃，弘不自量力，愿坦陈浅见如下：从哲一至神四，灵修课程应涵盖将来司铎全部灵修生活，不仅指司铎本人的灵修问题，而且包括牧灵方面的灵修辅导问题。因此灵修学课程除神修入门、基本神修学、神修史、专题研究（例如圣人圣女们的祈祷）、神修讲话等等外，还得开灵修辅导学（在国外称灵修陪同或灵修陪伴Accompagnement,陪伴这称为同行者同路人Accompagnaleur“耶稣与他们同行”〈路24：15〉。）其目的与范围比传统的灵修指导（Direction Spirituelle）更广更大，因为他不仅使修士目前在培训阶段，学习接受辅导，而且使司铎将来也能辅导教友。
    今年十月中，Prado团体的Tantol神父在神师进修班上介绍了教会传统上，尤其圣苏必斯（St·Sulpice）与Prado传统上的灵修辅导，使参与这得到不少启发与鼓励，希望他们能把国外行之已久的良法，带到国内试行，则修生们有福了。
    兹将鄙人经验与愿望略陈于后，老王卖瓜，望勿贻笑大方。今年暑假弘有幸在法国南部Toulouse附近Chafeau St·Luc灵修中心学到了另一种灵修陪伴。两者之间究竟有多大区别？1999年暑假拟赴法国里昂亲自请教Tantol神父，同时对他的方法作进一步研究。
    ···至于专题研究，例如圣女大、小德兰的祈祷，可开可不开，悉由贵方决定，比较宗教学也是如此。
    求主领导我们，希望调整灵修课程的工作，圆满完成，愈显主荣！
    铎末 周弘道
    1998年11月17日

    纸的背后，真情流露。字里行间，爱火炎炎，添人精神，催人奋进！神父总是坐而论道，起而力行。日常生活中，无论你是托他办事，找他请教，还是与他谈心。他都会于环境条件许可之下，能力限度之内，尽心尽力。他那浅浅的笑，在记忆深处，抹都抹不掉。那浅笑，在眉梢，在嘴角，不由人不想起斜挂的弯月，轻漾的微波，一下子就消解了你的紧张，一下子就拉近了你和他之间的距离。问你，专注；听你，专注；答你，也专注。除你而外，仿佛一无所有，决不旁顾，让你觉得特别轻松愉快。如此对神父修士教友，也如此对教外的朋友。记得有一次神父客居古城期间，想要前往佛教法相宗祖庭的慈恩寺与密宗汉密祖庭的大兴善寺参访。作为东道与学生的我欣然同往。参访期间，神父满面笑容，一路问不停，记不停，不管是碰到小沙弥还是老和尚，都双手合十，躬身施礼，向对方问候致意。也许是为他的诚挚与谦卑所感染，大家也都乐意跟他谈，投机又投缘。彼此之间都体会到如莲的喜悦。临别大兴善寺的时候，界明方丈赠了两本有关佛学方面的书，还送了长长一截路……
    然而，神父不尽是“菩萨低眉，拈花微笑”，也会有“金刚怒目当头棒喝”的时候。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每每在神父的课上，发现有人懒懒地伸腰，长长地伸腿，大大地张嘴———打呵欠的时候。神父都会先是皱眉，继而沉脸，接着瞪眼，之后出声：“看，谁又在狮子大张口了，吃人啊，是不是？！”不很高声，单语气却极重，有分量，有威气。事隔多年之后，大家聚首，每每忆及到此，都会有曾经遭遇过神父“电闪雷鸣和哗哗雨声”者，详学当年的情形；恨不得地上裂个缝，让自己钻进去算了，头低得不能再低，脸红得不能再红，两耳火辣辣地烧，都能烤熟红苕。类似的错，再也没有犯过。教训之深刻，由此可见一斑。当然当初也有人对神父的这种做法有过误解、异议、甚至难以释怀的记恨。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岁的增加，阅历的渐丰与角色的变更，也都越来越懂神父之所以那样做的初衷。一切的一切也都随之冰消雪融，甚而至于还生出了一些的温情与敬重。其实，神父不是不让打呵欠，打呵欠当然可以，只是，最好用手掩住口，小声一点，再小声一点。不至于让人觉得少教养没礼貌而招致别人的轻看与讥笑。不管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下谈话，神父不知多少次的给大家耳提面命；自轻而后人轻，自重而后人重。细节不矜，终累大德。对你一个人的看轻不只是对你一个人的看轻，连带你所代表的信仰团体与整个教会。责之切，是因为爱之深。明明白白神父心，是恨铁不成钢；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诚哉斯人！
    无论是神父眼里的“春”与“冬”，还是脸上的“雨”与“晴”，我都一样看重：“春”是爱，“冬”也是爱；“雨”是爱，“晴”也是爱———一切都是为了爱！六年之前，神父安眠主怀———在自己的出生地上海，在圣母月里，那一天是耶稣升天节。

背景资料

    周弘道神父，祖籍江苏苏州。一九一八年七月二十一日出生，生于上海。罗马大学经济学博士，罗马额我略大学社会学博士，曾出任过台湾辅仁大学法学院院长，光启出版社社长等职。迄今为止，就笔者视野所及，著作有《社会问题》、《新经济学》，译作有《神修天才圣女小德兰———你的爱伴我成长》等，近二十年来，潜心研究佛学，神操与圣衣会神修。同时在彰化静山神修中心讲授辅导退省，推行东方灵修，从事宗教交谈与教会本地化工作。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三日，在上海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