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实习为我照亮生命的路途

    坐在安静的教室，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实习生活中的一幕幕。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对一年的实习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与憧憬。我想去一家不错的公司，体验一下上班族的辛苦忙碌；或者去一所不错的大学，感受一下大学里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或者自己创业，尝试一下在今天的社会中有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总之，就是想走出修院后了解今天的社会。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导师的建议下，我带着疑惑走进了河北进德老年之家———我实习的目的地。我反复问自己：“去那里和那些年过古稀的老人们在一起能做什么，能学到什么呢？能长什么知识呢？那里会是我心里真正想要的实习方向和目标吗？”

     刚开始接触老人，心中难免有些紧张担心，深怕碰到很难去服务的老人。后来，我被安排到二楼男区护理部，在护理员的指导下帮助几位老人的生活起居，从洗澡、喂饭、换尿布，到翻身拍背、聊天、更换床单等，由于从没做过照顾老人的事，尤其是行动不便不能自理的老人，让我有点手忙脚乱。第一次帮老人清理大便及闻到那种气味，或有些老人身上所散发出的药味与体味的混合气味，即使戴上口罩，也几乎能让人窒息。我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植物人，全身挛缩，双腿交叉缩到胸前，双手也僵硬地弯在胸前，全身瘦到只剩骨头，硬梆梆的手指、脚趾都已变形。我内心在颤抖，生命如此残酷，当失去意识失去健康时，是何等的折磨人啊！负责这位老人的修女每天都来照顾他，不但帮他做康复，喂他吃东西，而且还跟他讲话，放音乐给他听，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期盼他能早日醒来，这让我自愧不如。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情绪低落到谷底，晚餐时，修女们关切地问起一天的感受时，我手端着饭碗，眼泪竟无法控制，她们都被眼前的我吓着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幸福，我要惜福，我要用心来照顾他们。”我说。

    我最喜欢陪老人聊天。刚开始也难免担忧，不知道该和老人家说什么，怎么沟通，什么话题能使他们有兴趣？修女告诉我，与老人沟通只要倾听，多留意脸部诚恳的表情，聊天时最好能与老人有点接触，握住他的手、点点头、轻拍肩膀，都是最好的鼓励与聆听。通过与老人们的聊天，我知道他们中有的以前是教师、工程师、干部，还有艺术工作者。听他们讲年轻时的故事，我了解到，出生在贫苦战乱年代的他们，经历了烽火硝烟弥漫的时代，也走过饥寒交迫的岁月，曾经的苦难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虽然他们面对坎坷的人生总是一笑而过，但从简单的言语中，我真正体会到了他们的一生有着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辛酸往事，但是他们总说现在一切都好了。是啊，一切都好了，他们用双手为我们创造了一个丰衣足食、平安祥和的今天，然而他们发已白，齿已落，身形枯槁……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在需要他人关爱和照顾的时候，他们却成了孤独者。他们需要的不再是简单的金钱所能代替的，有人能陪在他们身边那就是最开心的事了，也许他们喜欢念叨旧事，可是面对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多些耐心听他讲述，难道不是件受益匪浅的事吗？表面上看似微不足道的家常闲谈，却从与长者一点一滴的交流中建立起了情感，从陌生到熟悉、到信赖，他们有时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孙一样，拉着你的手，把慈祥加注在你身上。


    能被长者依赖是件莫大幸福之事。在这个家中有一位婆婆，已有83岁高龄了，她不会讲普通话而且方言很重，个性孤僻，听觉也有点不好，给人的感觉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眼睛里充满着冷漠。照顾老人的修女告诉我，她的儿子四年前把她送到这里后就再没来看过她，只是定期将老人的所需派人送过来。四年里，在一个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里，老人都是只身一人在老年之家度过的，由于性格孤僻古怪，又没有亲人看望，她总是活在回忆里。她的小脑严重萎缩，记忆力明显退化，很多时候会产生短暂性失忆的症状。比如她对越久远的事记忆越深刻，总是生活在五、六十年代，而对现在的事大都忘记了，有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会把自己孩子的名字混淆，可她却总是忘不掉“毛毛”这个名字。

    毛毛是她从小带大的孙子，后来参了军，自从老人来到老年之家后就再没见过他。她非常想念自己的孙子，所以经常在嘴边念叨。看到她的状况，我很想为她做点什么，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办法，直到有一天一位老人家属来交费时我看见他身上的军装后有了主意！当我穿上他的军装站在刘奶奶的床前时，她的眼睛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亮光，我大声说：“奶奶，我是毛毛，我来看你了！”她牢牢地抓着我的肩膀，眼泪不住地流，“毛毛，奶奶想死你了……”她不停地叫着，我没有想到这一举动会引起老人这么大的反应，毕竟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在你面前痛哭！这给我极大的震撼……

    晚上熄灯就寝时我经过她的房间，看见她仍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取代了往日的冰冷。我问她：“刘奶奶今天心情这么好，是不是毛毛来看你了？”我这么一问她更兴奋了，说：“是啊，是啊，他来了……”我劝她过两天毛毛还会来的，现在先上床睡觉吧，她不再像先前那样执拗了，听话地钻进了被窝。看着老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我掉下了感动的泪水。老人们是那样的淳朴，她们从不要求太多，而我们却一再忽略。

    还有一个老人，我照顾他时他已是生命末期了，瘦得皮包骨，无法行动，脚肿得碗口粗，脓包破口处血水不断地流，背部还有褥疮。我惧怕，想逃避，我反复问自己能担负此重大责任吗？他是一位在大街上乞讨的孤寡老人，因年纪大了经常讨不到饭致使身体每况愈下。修女说，当神父把他从马路边捡来时，全身肌肤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为给他洗去身上的污垢用掉了整整一罐洗发水。我为他第一次擦洗身体时，他有意地躲避我，拒绝我，更不让我动病情较重的部位。我明白末期病人要承受疾病及治疗所造成的痛苦与不适，面对病情与生病的不确定性，常会有生气、伤心、焦虑、哭泣及烦躁忧闷等负面心理情绪反应。经过我耐心和他沟通，渐渐地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他的伤口处又红又肿，我不敢用毛巾擦拭，怕弄痛了他，我用从修女那儿学到的护理常识，尽量帮他换药保持干爽，将伤口清洗包扎好。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我用大支棉花棒和碘酒慢慢清理，几天后很多部位消肿了。他的心情看上去好多了，但因长期卧床，导致味觉较差，吃什么都淡而无味，更没有体力。我问他想吃什么？“饺子”，他说话时显得很不自在。我想他所剩的日子不多，千万不能让他带着遗憾走。当我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他面前时，他很激动，激动中充满了感激，他吃饱后流着眼泪告诉我：“我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好高兴……”我答应他以后还会煮给他吃。几天后他的情绪很稳定，而且病情也在渐渐好转。直到一天傍晚，修女敲开我的门说他的病情再度复发，最终他还是在去医院的途中离开了我们，他走得那样安详。当我回到房间，看见那剩下的半袋还没来得及给他煮的水饺时，眼泪流了下来，我深觉人的生命就像一株花草，从种子成长至苗，开花到凋谢，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一年的实习路有欢笑，有感动，也有泪水，使我的生命变得丰富。亲爱的朋友，您是否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前进的方向，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没有动力呢？请你也尝试作一名志愿者，也许你会得到意外的收获。人生虽然不一定圆满，但使我们有限的生命发光发热才不枉此生，才能生活出一个基督徒的真正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