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教宗本笃十六世二零一零年元旦世界和平日文告

如果你愿培植和平，就得守护宇宙万物

    1． 在这新年伊始之际，我愿意向所有的基督信友团体、各国领导人、以及全球善心人士致由衷贺意。为今年第四十三届世界和平日我选了这个主题：如果你要培植和平，就得守护宇宙万物。尊重宇宙万物至关重要，这也因为《创造宇宙万物乃是天主整个造化工程的开始和基础》(1)，因此，维护宇宙万物在今天成了人类和睦共存的基本要务。事实上，如果因为人类残酷相待，于是对和平与人全面真正发展的威胁，诸如战争、国际和区域性冲突、恐怖行径、侵犯人权，都接踵而至；则由于不关心、甚至妄用大地和天主慷慨赐予的自然财富，而造成的威胁，同样令人担忧。为了这个理由，人类必须更新并强化《人和环境之间的盟约。这个盟约乃是造物主天主爱的反映。我们都是从这个爱而来的，也朝着它前行》(2)。

    2． 我在《在真理中的爱德》通谕中曾强调：人类的全面发展和人因着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而产生的义务有密切的关系。自然环境乃是天主赐给每个人的恩典，享用自然环境必然要求我们共同对全人类、特别是对贫穷人士和后代人类负责。此外，我也提到：当大自然，尤其当人类被视为纯粹偶然的产物、或进化的必然结果时，则责任意识有淡化的危险 (3)。反过来说，视宇宙万物为天主赐给人类的恩典，这将帮助我们了解人的圣召和价值。事实上，我们可以附和圣咏作者，满怀惊奇地赞叹说：《当我仰观你手指创造的穹苍，和你在天上布置的星辰月亮，世人算什么，你竟对他怀念不忘？人子算什么，你竟对他眷顾周详？》（咏8,4-5）。默观宇宙万物之美，足以激发我们承认造物主的爱，这个爱《移动太阳和其它星辰》(4)。

    3． 二十年前，教宗若望保禄二世以《与造物主天主和好，与整个宇宙万物和好》作为世界和平日文告主题时，就在提醒身为天主受造物的我们，要注意与环绕着我们的宇宙的关系。他写说：《我们这个时代越来越意识到世界和平遭到威胁…这也来自对大自然缺乏应有的尊重》。他又说：生态环境良知《不可以受到侮辱，而应该受到鼓舞，使它发展并成熟，并在计划和具体行动上得以适当地落实》(5)。我的其他几位先教宗业已提到人和环境既存的关系。例如一九七一年，纪念良十三世颁布《新事》通谕八十周年的机会上，保禄六世曾强调说：《经由对大自然不当的剥削，人有破坏大自然的危险，且将自食恶果，成为自己破坏的受害者》。他又说，在这种情况下，《不但物质环境成了永久的威胁：诸如污染和垃圾，新的疾病，彻底破坏的能力；而且人也将无法再控制环境，为明日制造一个自己无法容忍的环境，也就是与整个人类大家庭有关的广泛社会问题》(6)。

    4． 教会固然避免涉入特定的技术解决层面，但作为《人性专家》的它急于提醒人们注意造物主与人以及与宇宙万物之间的关系。一九九零年若望保禄二世谈到《生态危机》时，曾表明这个危机多半与伦理道德有关，同时指出《道德上迫切需要新的彼此关怀》(7)。面对今日彰显出来的日益增多的危机，先教宗的呼吁就显得更为迫切，如果不予以重视，那就是不负责任。面对气候变化、良田变沙漠、广大农耕地生产量减少、河川与地下含水层遭污染、生物多样性消失、自然灾难增加、赤道与热带地区森林广遭砍伐这种种现象所带来的问题，我们怎能无动于衷？还有所谓的《环境难民》，他们因为自己生活的环境恶化而被迫离乡背井，经常还得丢下他们的财物，去面对危险和不可知的迁徙。面对这种日益增多的现象，我们怎能视而不见？面对为了取得天然资源而已经发生的或潜伏的冲突，我们怎能不有所反应？这些都是对人权的行使，例如生命权利、粮食权利、健康权利和发展权利，有重大影响的问题。

    5． 总而言之，必须考虑到生态危机不能和与它有关的问题分开来谈，因为这个危机与发展概念本身、与对人及人与其同类和受造物的关系的看法密切关联。为此，明智的做法就是深入并有远见地修改发展模式，反省经济的意义和目的，以便纠正经济运转的障碍和畸形。地球的生态健康状况要求这么做；人的文化和道德危机更如此要求，这个危机的症状早已在世界各地显露出来(8)。人类的确需要在文化上深入革新；需要重新发现更为美好的未来所赖以建立的坚固基石的价值。时下正在穿越的危机局势，不论是经济的、粮食的、环境的或社会的，其实也是与之有关的道德危机。这些道德危机强制我们重新计划人类共同的途径，尤其要求我们奉行淡泊有节和彼此关怀的生活，采行新的承诺规则和形式，怀着信心和勇气依靠良好的经验，坚决地唾弃那些负面的经验。只有如此，当前的危机才能变成分辨并拟定新计划的契机。

    6． 从宇宙观来说，我们所谓的《自然》难道不是源自《一个爱和真理的计划》吗？世界《并非任何需要、盲目命运、或偶然的产物…世界是源自天主的自由意志，祂愿意使受造物分享祂的存在、祂的智慧和祂的慈善》(9)。创世纪前几页叫我们看到宇宙有智慧的计划，那是天主思想的成果，这个成果的极致就是男人和女人，他们是按照造物主的肖像被造的，为了《充满大地》并《治理大地》，一如天主授权的《管理人》（参见创1,28）。圣经所描写的造物主与人和与受造物之间的和谐，被亚当和厄娃男女两人的罪过所破坏，他们企图占有天主的位置，拒绝承认自己是天主的创造物。其结果是把《治理》、《耕耘和守护》大地的任务给歪曲了，因此在他们和一切受造物之间产生了冲突（参见创3,17-19）。人类于是任由自私自利来役使，失落了天主托付给他的使命感，在他与受造物的关系中以剥削者自居，企图对受造物施行绝对的统治。可是创世纪明显地指出：天主原先给以命令的真义不在于单纯地授予权柄，而是要求人负责任。再说，古人的智慧承认大自然并非《一堆偶然丢弃的废物》(10)供我们摆布，而圣经启示也叫我们了解大自然乃是造物主的恩赐，祂规划了大自然内在的秩序，好使人从中找到《守护和耕耘》（参见创2,15）(11)大地的适当方位。所有存在的一切都属于天主，祂把这一切托付给人，但不是让人任意处置。当人没有扮演天主助手的角色，反而企图取代天主时，必然招来大自然的反抗，《它没有得到管理，却遭到人的虐待》(12)。为此，人有义务经由守护受造物，予以照顾，来执行责任管理(13)。

    7． 不幸的是，我们看到地球上有些国家地区的广大群众，由于许多人粗心大意或拒绝以责任心来管理环境，而经历日益增多的困扰。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提醒说：“天主钦定大地和其中所有的一切是供给每个人和每个民族使用的”(14)。因此，宇宙万物的遗产乃是属于整个人类的。但目前开发利用天然资源的程度，不但已使今天的人、更令后代子孙陷入无法享用某些天然资源的严重危险之中(15)。为此，不难肯定环境恶化乃经常是缺乏远见策略或追求短视经济利益的结果，这种短视不幸成了对宇宙万物的严重威胁。为了根据《每项经济决策都负有道德责任》(16)的事实来阻止这种现象的发生，也要求经济活动更尊重环境。当我们使用天然资源时，需要关心到它们的维护，从环境和社会角度来估计花费，视之为经济活动中一项主要的开支。国际团体和各国政府有职权指出正确的警讯，以便有效阻止危害大自然的使用环境方式。为了保护环境，为了维护资源和气候，一方面需要采取行动，从法理和经济观点尊重明确的规则，另一方面则必须注意到对生活在地球上最贫困地区的居民和人类后代的关怀。

    8． 事实上，在各代之间建立真正的彼此关怀该当是迫切的事。来自使用共同环境资源所需付出的代价不能落在后代人身上：《作为前人的子孙和当代人工作的受惠者，我们对众人都有应尽的义务，因此不能不关心后我们而来、将扩大人类家庭的成员。普遍关怀既是一种事实和我们的益处，也是一种义务。这乃是当代人对后代人的责任，也是个别国家和国际团体的责任》(17)。使用天然资源必须顾及眼前的利益不能给生物、不论是人类或非人类、现今的或未来的、带来负面的后果；而保护私有财产也不能阻止财物为人类共享的宗旨(18)；再者，为了今天和明日的益处，人为介入不能危害大地孕育生产的能力。除了各代之间真诚的关怀之外，也必须强调同一代人之间、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和高度工业化国家之间的关系上，在道德上也有更新彼此关怀的迫切需要：《国际团体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让贫穷国家也参与寻找体制性的途径，管制不可再生资源的开发使用，以便共同策划未来》(19)。生态危机显示出在时空内彼此关怀的迫切性。的确，在导致当今生态危机的各种原因中，承认工业化国家的历史责任的确是一件重要的事。但那些较为不发达的国家，特别是新兴国家，对宇宙万物当然也不能推卸责任，因为逐渐采取有效的措施和环境政策乃众人的义务。如果在协助、在知识以及在更干净的技术转移上能减少利益考量，则上述的义务必定能更容易实践。

    9． 毫无疑问，国际团体所必须面对的主要问题之一便是能源，在这方面有必要找出共同和可行的策略，以便满足当代和后代人对能源的需求。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需要技术先进社会鼓励淡泊有节的生活，减少对能源的需求，改善使用能源的方式。同时，也需要推动研究和使用对环境冲击较小的能源，以及《在整个地球上重新分配能源，好使缺乏能源的国家也能享用能源》(20)。因此，生态危机提供了制定集体应对的历史性机缘，在真理中的爱德价值启发之下，改变全球性发展模式，使之指向更能尊重宇宙万物和全人发展的方位。为此，我祝望采行以人为中心、以增进与分享公益、以责任、以必须改变生活风格的觉悟、以今日必须履行、免得明日后悔的谨慎德行为基础的发展模式(21)。

    10． 为了引导人类对环境与地球资源采取完全可行的经营方式，人必须在科技研究和研究成果的应用上使用理智。若望保禄二世在一九九零年世界和平日文告中所建议的《新关怀》(22)，以及我在二零零九年世界和平日文告中所提醒的《全球性关怀》(23)，都是藉由在国际层面上协调良好的大地资源管理体系，以及在对抗环境恶化与促进全人发展之间的密切关系日趋明显的时刻，来引导为保护宇宙万物而作的努力的基本态度。这是必然的趋势，因为如果《人类没有共同一致的发展，个人不可能有全面的发展》(24)。今日，因着许多科学机会和新的可能途径，可以提供令人满意并使人与环境关系和谐的解决途径。比方，需要鼓励研究更有效利用太阳能巨大潜力的方法。同样，也应该注意如今已成为全球性的问题的水和地球水文系统，它的循环对地球上的生命具有首等重要性，然而其稳定性已因气候变化而遭到严重的威胁。同样，也必须探求以小农户和他们的家庭为中心的农村适当发展策略，必须具备森林管理、垃圾清除、发挥对抗气候变化与消除贫穷两者相辅为用的适当政策。此外，也需要有远见的国家政策，配以国际必要的承诺，这都将格外带来中程和远程的重大益处。总之，必须走出纯消费的逻辑，推展既尊重造化秩序、也能满足众人基本需要的农业和工业生产方式。生态问题不能等到环境恶化到令人惊愕的地步才予以处理；更应该出于探求以爱德、正义和公益价值为启发的世界性真正关怀。从另一方面说，就如我已经提示过的，《技术决不会纯粹是技术。它显示人和人对发展的渴望；表现人心逐渐克服物质某种限制的毅力。为此，技术乃是天主托付人耕耘并守护大地的使命的一部分（参见创2,15），它应朝着加强人类与环境联盟的方向前进，这个联盟必须反映造物主天主的爱》(25)。

    11． 环境的恶化越来越显示它与我们每个人的态度、生活风格、当前盛行的消费及生产模式有关。这些模式从社会、环境、乃至经济观点看，经常是站不住脚的。为此，实际改变观念，采行新的生活方式，已属势在必行，使《追求真、美、善、以及与他人共融以达共同成长的目标已经成为决定我们消费、储蓄和投资的要素》(26)。如今已越来越需要从个人、家庭、团体和政治层面教导人缔造和平。我们每个人对维护和照顾宇宙万物都责无旁贷。这样的责任没有国界限制。根据截长补短、相辅相成的原则，重要的是每个人尽其所能，克服自私自利心态抬头。各民间社会团体和非政府组织特别负有激起关心和培植的任务，本着坚定和慷慨的精神努力传扬生态责任感，这样的责任感应该日益着重在尊重《人的生态》上。此外，也应该唤醒媒体在这方面的责任，提供给它们具有启发性的优良典范。关心环境也需要具有全球性的辽阔视野；需要共同与负责任的努力，以便唾弃国家民族主义那种自私自利的逻辑，接纳拥抱各民族的看法。我们对身边发生的事件不能无动于衷，因为地球任何地区的恶化都将危及每个人。人际间、社会团体间、国际间、乃至人与环境间的关系，都应该保持互相尊重和《在真理中的爱德》态度。在这么广泛的环境中，谨祝望国际团体的努力能产生效应，使裁军有所进展，让世界不再有核武器，因为这种武器的存在只能威胁地球的生命和当今及未来人类的发展。

    12． 教会对宇宙万物负有责任，并感到有义务也在公共场合去执行这项职责，以维护造物主天主赐给众人的大地、水和空气，尤其为保护人免于自我毁灭的危险。大自然的恶化事实上与塑造人类共存的文化有密切关系，为此，《当人的生态在社会中受到尊重，则环境生态也将受惠》(27)。如果青年们在家庭和社会中没有受到教导如何尊重自己，则不能要求他们尊重环境：大自然的书只有一部，不论在环境方面或在个人、家庭和社会伦理方面都相同(28)。人对环境的义务来自他本身以及他与别人关系的义务。为此，我很乐意鼓励教导生态责任，这个责任就是我在《在真理中的爱德》通谕中指出的保护真正的《人的生态》，这个生态肯定人类任何阶段和任何条件下的生命都不可侵犯，肯定人性尊严，肯定家庭使命不可被取代，在家庭中教导爱别人和尊重大自然(29)。我们需要维护社会中的人性财产。这个富有多种价值的财产有其根源，并且铭刻在自然道德律中，这个自然道德律是尊重人和尊重宇宙万物的基础。

    13． 最后，我们也不能忘记一件具有高度指标性的事实，那就是许多人在接触到大自然的美与和谐后，便找到了宁静与平安，也感觉到自己有了更新，元气为之大振。由此可见存在着一种相互性：当我们照顾宇宙万物时，我们发现天主也借着宇宙万物照顾我们。从另一方面说，如果对人与环境的关系有正确的观念，就不会导致人对大自然的绝对化，也不至于认为大自然比人本身重要。如果教会的训导对以生态中心论和生物中心论为启发的环境概念表示怀疑，乃是因为这样的概念抹煞了人和其他生物之间在本体论和价值哲学上的区别。于是，人高于其他生物的身份和角色就被除掉，并因此助长各种生物尊严同等的看法。 这种看法产生了具有新异教思想色彩的新泛神论，这种新泛神论企图在单纯的自然主义中寻找人的救援。然而，教会邀请人不偏不倚地看待这个问题，尊重造物主铭刻在造化中的原理，祂把宇宙万物守护者和责任管理者的角色托付给人，但人绝不能妄用这个角色，也不能放弃这个角色。事实上，与技术至上和人力至上相对的立场同样不只危害大自然，也危害人的尊严 (30)。

    14． 如果你愿培植和平，就得守护宇宙万物。一致承认在天主、人类和整个宇宙万物之间存有不可分离的关系，这将有助于每位善心人士寻求和平。基督信徒在天主的启示光照之下，遵从教会圣统，贡献自己的心力。他们根据天父的造化与基督的救赎工程，来看宇宙和其中的美妙。基督以其圣死与复活，使《不论是地上的，是天上的》（哥1,20），都与天主重归于好。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又复活的基督，把自己的圣化之神赐给人类，这位圣神引导历史的步伐，等待上主光荣再度来临、开启《新天新地》（伯后3,13）日子的来到，届时，正义与和平将永存其间。为此，保护自然环境以缔造和平的世界乃是每个人的义务。这是迫在眉睫的挑战，每个人必须以更新和共同的努力来面对；这也是天主上智安排的契机，为叫我们把更为美好的前景交给未来的人。祝愿各国政府领导人士和关心人类命运的各界人士都意识到这点：维护宇宙万物与实践和平是彼此密切相关的事实！为此，我邀请每位信徒举心恳切祈求天主，全能的造物主，仁慈的天父，使每位男女心中都回应、接纳并实践这个呼吁：如果你愿培植和平，就得守护宇宙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