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婆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内蒙古包头市东河区的大街小巷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个矮小瘦弱的六、七十岁的老婆婆，推着一个用推小孩的小车改装的冰棍车，口里不停地“冰棍、冰棍”吆喝叫卖着。碰上教友或熟人，她总要热情地递上一根冰棍，而且从来不要钱。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要一提起卖冰棍的上海婆婆，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神长教友们都很熟悉她，也很敬佩她，除了因为经常看到她亲切的笑容和听到她嘶哑的声音外，还因为她对信仰的执着和对教会无私的奉献。
    上海婆婆名叫王小毛，小时是上海的婴孩，年轻时因为信仰问题被迫举家迁移至青海省，后辗转来到包头定居。中年不幸经历丧夫之痛，一个人艰难地把一双儿女抚养成人。
    上海婆婆无正式工作，仅靠卖冰棍勉强度日。儿女的生活也不富裕，不能给她很多的帮助。上海婆婆一只眼睛失明，另一只眼睛也只有0.2的视力。那个年代教会刚刚恢复，有的地方维修教堂，有的地方筹建新堂，经济上存在很大困难。
    有一天，上海婆婆把一个存折交给我说：“小巴拉盖村正在盖堂（原教堂在文革中被拆毁），你帮我把钱取出来，交给边振方神父或者刘福会长吧！”我拿过存折打开一看，上面存着405元钱，很是吃惊。因为那时的405元钱绝对是个大数字，要知道我这个有20年工龄的国企工人一月才挣38元！
    她每天早起到冰棍厂排队批上500根（批发的上限），批发价3分5厘，每根卖4分钱，卖一根冰棍只能赚到可怜的5厘钱。一天全卖完只有2元5角的收入，还不包括刮风下雨没人买的，或者融化了卖不出去的。
    她租住在丰备仓巷低矮破旧的小平房里，夏天漏雨，冬天进风,家里破破烂烂，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平时从家里走时她都要带上窝窝头或馒头，还要把装满水的葡萄糖输液瓶子挂在小推车把上。饿了吃口干粮就口水，当时一碗面条1角2分、一个焙子7分钱，她从来舍不得买。
    然而她对教会的奉献却十分慷慨，神父每次来了她都要献弥撒，还经常给神父修女买吃的用的。我曾劝她攒些钱以备将来用，她总是笑着说：“圣经上说连瞎眼的家雀天父都要照管，我这个瞎眼的老太婆天父更要管了。边神父为主作证坐了8年监狱、修女们十几岁就离家修道，我们照顾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后来，刘福会长来包头，我把冰棍婆婆的存折转交给他。刘会长说什么也不收，他还说上海婆婆以前就曾往小巴拉盖捎过钱。没办法我只好领上刘会长找到上海婆婆，准备把存折退还给她。她一听就急了:“教会是教友的家，教友帮助教会是应该的。小巴拉盖堂用钱很多，这点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表示我的一点心意吧！你们不要阻止我。”到银行取款时，我看到刘会长用颤抖的手从银行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这笔“巨款”，哽咽着说：“一定要把教堂建好，要不怎么对得起这些好教友呢？”并且叮嘱我将来小巴拉盖贺堂时一定要把他（她）们都请上。
    包头堂还未开放时，神父们来了都是到教友家中做弥撒，上海婆婆每次都去。有一次范神父来了，在耐火厂范全圣家做弥撒。考虑到离上海婆婆家有七、八里远，又是在晚上，就没有告诉她。第二天一见到她，她就生气地问我，昨天晚上神父来了为什么不通知她？我连忙说：“你眼睛不好，怕你晚上行动不方便……”没等我说完，她立即打断我的话：“神父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别让我白白失去一次得恩典的机会！”看她生气的样子，以后神父再来了，我再也不敢不通知她了。
    有一次，我们去离城十几里的王家疙旦村望弥撒。往回走时我想用自行车带上她，她说什么也不肯，说一个人往回走清静，正好念经不分心。
    小巴拉盖教堂在众多好教友的大力资助下，终于顺利落成，成为了包头教会的中心。四大瞻礼或一些大型活动，包头城里的人都要包大轿车前去，上海婆婆也从未落下过。后来，包头大教堂回归后，上海婆婆天天进堂参与弥撒，风雨无阻。
    上海婆婆虽然在经济上贫穷，日子过得艰难，但她总是喜喜欢欢。每天卖完冰棍，推着“吱呀、吱呀”叫唤的冰棍车往家走，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曲（也许是上海话吧）。她说：“有吾主耶稣、圣母妈妈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可忧愁的呢？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我们当教友的就应该有教友的活法。”
    后来她得了重病，教友们去给她守临终。她说最喜欢念玫瑰经，因为圣母妈妈是我们的主保，于是大家就每天和她一起念。范教区长和边神父等也来看望她，给她行终傅圣事。分别时，她握着边神父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一直守候她的范风新教友说：“老人有个心愿，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是希望在她百年之后神父再来给送一台弥撒。”边神父说：“请您放心，我一定来！”上海婆婆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几天后，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天主的圣爱中走完了自己最后的人生路程。边神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亲自带领小巴拉盖堂区音乐会和一些修女、教友给她来送葬。神父动情地说：“上海婆婆是贫穷的，更是富有的，天国就是给她这样的人预备的。”
    如今冰棍婆婆蒙召升天已经十几年了，但她侍主救灵的爱心故事仍然在感动着人们，激励着人们。让我们发自内心地为上海婆婆献上真诚的祈祷：“赖天主仁慈，息止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