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交流互鉴:中西方两个地方教会的缘分——以奥地利耶稣会与河北东南部地方教会为例
2024-08-09 12:05:28 作者:张若翰 来源:信德网
01
在缅怀米理朋神父的同时,我们不难发现耶稣会原奥地利省会与河北省东南部,尤其原景县教区,即今日的衡水教区及其临近教区有着近百年的历史渊源。这一切源自85年前(1939年)奥地利耶稣会神父们受邀到该地开始服务的缘分及之前他们的在华服务,比如,奥地利耶稣会士曾在上海、天津、江苏、安徽和河北东南地区学习、服务、初试等。这样的缘分和历史渊源,促使一批批来自原奥地利省会的耶稣会士,如(即使一度迁移定居台湾的已故)蒲敏道神父(1902-2002)和(辅仁大学圣博敏神学院的)谷寒松神父及(始终在奥地利本土服务的已故)米理朋神父(1930—2024)和施培岭神父(1944—2021)等,无论他们身居何处,年龄多高,都念念不忘河北东南部的衡水教区及其邻近教区,乃至他们为之心神向往和热爱的中国及中国教会。
1993年5月蒲敏道神父在景县与当地主教神父及修女们分享
1993年5月在景县天主堂(前排自左至右)蒲神父、范主教、米神父
1999年6月蒲敏道神父再次抵达景县的情景
下面这张摄于1999年的照片显示,衡水教区范文兴主教(1921—2006)和衡水备修院神师封新卯神父及女修会会长赵杏双修女正在景县主教府餐厅接待远道而来的奥地利客人。照片说明:三位奥地利耶稣会朋友始终没有忘记他们或其前辈们昔日服务过的地方教会。
(自右)范文兴主教、蒲敏道神父、赵杏双修女、米理朋神父、封新卯神父、施培领神父(1999)
作为现代中西方“文明交流互鉴”的和平使者,多年来蒲敏道神父和米理朋神父等通过友好访问及爱心合作而将奥地利人民与中国人民联系在了一起,促成了半个多世纪以来中西两个地方教会之间的友好交流互动。
这张摄于2004年1月6日的照片显示,衡水教区封新卯主教晋牧当日,奥地利的米理朋神父、比利时的韩德力神父、菲律宾的数位神长教友不顾严寒到景县参加新牧的祝圣典礼。封主教曾在菲律宾圣乐仁修院和比利时鲁汶大学读书,这是比利时和菲律宾客人为友情前来参礼祝贺。米神父的莅临除了为友谊之外,则是代表奥地利耶稣会为延续两地教会的友好关系而来。
2004年1月6日米理朋神父(后排右三)、金树仁蒙席(前排右二)、菲律宾乐仁修院Msgr. Bong Lo, LMI卢德范蒙席(前排左二)和比利时韩德力神父(后排左二)等参加封新卯主教晋牧典礼后合影
从文明交流互鉴的理念来讲,这样的友好交流显然有其历史和现实意义,也是民间外交的典范。一方面,通过梳理这段历史,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们更深入了解历史;另一方面,我们不能忘记这些一直对华友好的国际友人,理应珍惜友情,感恩缅怀。同时,在共建“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外讲好中国故事的新时代,我们也有责任赓续中西方教会之间的文明交流互鉴及成功合作,并思考如何延续?
衡水教区陈锡禄主教(1928—2008)陪同米理朋神父看望当地的修女。
02
百年前,为推动中国教会的本地化暨中国化进程,在圣座首任驻华代表刚恒毅总主教的努力下,1924年5月15日,中国首届天主教教务会议在上海召开。随即一些国籍教区和新教区陆续得以建立。这包括为河北省东南部划分成立的三个新教区(当时的代牧区、监牧区):
1929年5月14日,永年代牧区(今邢台东部和邯郸北部及东部);
1936年3月9日大名监牧区(今邯郸南部及河南东北部);
1939年4月27日景县监牧区(今衡水多县及南宫等地)。
其中,景县监牧区则由奥地利耶稣会神职负责。当时教会选择和邀请奥地利耶稣会士来这个新成立的教区服务有其历史背景原因。
历史背景之一
1937年纳粹德国与日本结盟。次年,纳粹德国出兵占领奥地利,以武力吞并奥地利。德奥自此合并。二战期间,因奥地利和德国的合并,来自奥地利耶稣会省的神职人员在华服务行动相对比较方便。
历史背景之二
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发生,日本开始全面侵华,华北首当其冲沦陷。华北人民及华北教会一样立即沦入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之下。1939年发生“河间惨案”:河间大修院和当地教会24名中国籍神父、修士、教友被日军残杀,当地多座教堂被烧毁。后来的献县“云台山事件”几十名同胞神长教友及爱国人士被日军残忍杀害。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教会为保护地方教会及当地被日寇摧残后的修院,来自原奥地利耶稣会省的凌安澜神父(Leopoldo Brellinger, S.J.,1893-1967)于1939年被任命为刚成立的景县监牧区的首任监牧,将其从上海调到河北。
凌安澜主教小史
1893年7月27日出生于上奥地利州的林茨地区。
1923年6月28日晋铎。
1936-1939年在上海任徐家汇耶稣会神学院院长。
1939年5月4日出任刚成立的景县监牧区首任监牧。
1947年1月9日升为景县教区正权主教。
1947年4月20日在当时的北平北堂晋牧。
1948年居留天津尚德堂。
1954年4月离华赴菲。
1962年移居台北。
1967年9月18日在桃园教会医院去世。
凌安澜主教(1893-1967)
凌主教上任伊始就将曾在河北、天津、上海、安徽等地学习、服务、实习过的原奥地利耶稣会省的蒲敏道神父调到刚成立的景县教区,派他到日军重兵把守的(原景县教区,今日邢台教区)南宫一带服务,担任距离南宫东南20多公里的范家寨天主堂本堂。其实,凌主教等奥地利耶稣会士都可以选择留在大都市服务,避开乡下艰苦的环境而明哲保身,但是,这些奥地利朋友不顾个人安危,顾大局识大体,服从教会和修会长上,毅然决然地来到了华北的一个小县城及乡村,开始了其谦卑的爱心服务,在中国人民的危难时期,穿梭于乡村、城镇,坚定地与中国老百姓和神长教友同行,默默以其身份保护当地的乡亲及教会。在抗日战争最艰难的岁月,在他们所服务教区再没有发生诸如邻近教区导致百余名国人被侵略者残杀的“河间惨案”及“云台山事件”等惨案。1939年发生的河间大修院惨案促使河北省东南部四个教区(献县、永年、大名和景县)的牧人决定,同年立即在奥地利耶稣会士负责的景县成立若石总修院。1940年蒲敏道神父又被调到若石总修院担任哲学教师。从教师到院长,蒲敏道神父一直是该修院的精神支柱。虽然若石总修院后来从景县先后迁移到北京及马尼拉,但奥地利耶稣会与景县及河北省东南部四个老教区以及若石总修院毕业分布于世界各地华人神长的缘分从景县时期就建立了。
比如,衡水教区已故范文兴主教、邢台教区已故侯进德主教、原籍景县的旅菲苏育仁蒙席等都曾是蒲敏道神父的学生。高雄教区已故单国玺枢机(1923—2013)等也曾在若石总修院就读,也是蒲敏道神父的学生。单枢机曾在回忆录中述及这段历史。
奥地利和瑞士耶稣会省虽然不大,但都曾派出优秀的会士来华服务。这是日后蒲敏道神父与米理朋神父爱洒两岸三地,帮助当地麻风病患、残婴院及移民,尤其关心河北东南部地方教会的历史渊源及美好缘分。
下面这张照片摄于1992年4月。照片显示:蒲敏道神父在其学生旅菲苏育仁蒙席的陪同下到邢台教区威县赵庄主教府探访其昔日的学生侯进德主教及当地一批修女。
前排自左至右:邢台李保菊修女、沧州圣爱会宋秀贞师母、神师孙景亮神父、蒲敏道神父、侯进德主教、菲律宾苏育仁蒙席、理家张元绰神父与邢台教区的一批修女。
蒲神父虽然在(今日邢台教区南宫)范家寨服务的时间不是太长,但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个村庄,也始终惦记其昔日的学生侯进德主教及当地教会与社会。米神父及其会长等一样也没有忘记其前辈们服务过的河北省东南部地方教会。
2005年奥地利耶稣会朋友在威县赵庄修女们的菜地
2005年米神父协助修女们收割大葱
2005年米神父在威县赵庄备修院共祭
03
从1939年或更早直到2005年米神父等最后一次来华访问,近百年来奥地利耶稣会从人力物力上一直在给予中国教会优秀人才支持,从经济层面给予爱心惠助,从灵修层面给予陪伴服务,尤其在我国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期,凌主教和蒲敏道神父等深入中国基层社会,与中国教会及中国人民同甘共苦,默默地勇敢保护他们身边的百姓及地方教会。
1980年之前,蒲神父和澳门的陆毅神父等与奥地利、瑞士、德国等耶稣会省合作曾慷慨帮助迁移者,后大力帮助港澳台的麻风病患及残婴等。1980年改革开放以来,蒲神父等与米神父合作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国内,从教会项目到社会发展项目,尤其与各地政府有关部门合作关爱麻风病患康复者等项目,其贡献最大最多。近百年的平等友好交往中,双方既无政教冲突,几乎也没有不愉快的交往经历,一直是在相互尊重、理解的友好气氛中交流合作,可谓当代文明交流互鉴的一个成功案例。
随着蒲敏道神父、施培领神父及米理朋神父的陆续离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新时代的来临。虽然相信如今在天上的耶稣会前辈朋友们仍然不会忘记他们关心爱护过的这个地方教会,会为衡水教会,乃至中国教会祈祷。那么,作为地方教会的我们该如何回应呢?
1999年6月米神父一行在景县主教府餐厅
2005年奥地利客人在衡水故城十二里庄初学院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在两岸三地的耶稣会中华省服务的奥地利籍和瑞士籍的耶稣会士不足5位。在世界各地普遍缺少圣召的当下及未来一个时期,估计奥地利和瑞士耶稣会暂时难于再派出新人来两岸三地的中华省服务了。同时,目前步入小康的地方教会已经与其鲜有经济来往,那么,两地教会的文明交流互鉴及合作如何继续下去?
其实,中国教会并不是一个只会接受的地方教会,还应该是一个能奉献普世教会的地方教会。过去数百年来,中国教会从包括奥地利和瑞士等在内的普世教会接受了很多。今日步入小康社会的中国教会在重视自身发展及教区间相互支持的同时,尤其一些圣召已经满足了当地需要,先富起来的地方教会,也该思考从人力和物力上回应海内外有需要的地方教会。一个知道感恩、奉献、给予的地方教会才会发展的更成熟,才获得来自上天和人们的更多祝福。
事实上,无论奥地利还是瑞士耶稣会,抑或两国的当地教会,当前并不需要物质援助,也不一定需要我们的圣召输出,因为从不同国家的修会或使徒团体引进圣召人才为其相当方便。然而,中奥、中瑞耶稣会团体与中国地方教会的传统友谊及历史缘分是今日双方延续其前辈们美好合作的基础。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其搭桥,以协助奥地利或瑞士教会以服务当地的华人教会团体为起点,并着力培养外语人才,为日后加入服务当地教会做准备,如此延续中西方地方教会之间的文明交流互鉴。
问题是我们的一代青年圣召准备好了吗?一些有圣召人选或经济力量的地方教会(教区)及各地有识之士(神长教友)是否有走出国门,准备去慷慨给予、热心去服务的奉献意识吗?令人欣慰的是,越来越多的牧人已经意识到地方教会的这个使命担当,而且还有积极倡导、推动,给予慷慨支持。希望由中国地方教会自发的使徒团体、度奉献生活者逐渐觉悟、觉醒而及时勇敢地回应时代需要,早日走出国门,成为新时代文明交流互鉴的和平使者。
在今日共建“一带一路”合作倡议,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外讲好中国故事的新时代背景下,相信在社会各界的理解及一些教区神长教友的慷慨支持下,会有越来越多的新人担负起继续推动中西方或普世教会大家庭内更多地方教会之间的文明交流互鉴行动。
来源:光来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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