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徒的忍耐

    上周二，参与完弥撒，朝拜圣体后，芦骑着电动摩托车带着我，一起去西大街桥梓口临街的一家店面，给一位正在慕道的小姑娘送书。
     小姑娘来自河南农村，今年只有18岁，从小失去双亲，跟舅母长大，去年来到了西安打工。初见她时，是在教堂院子的宣传栏前，她很大方地走近我，询问我说，她能不能也和耶稣认识，作朋友？她想读一读和信仰相关的书籍，并且能不能每天也来教堂参与弥撒礼仪？
    细心观察她说的话，似乎对信仰并不陌生，后来她告诉我，她们老家附近就有教堂，抚养她长大的舅母就是基督徒，她从小虽然也多次陪伴舅母去教堂祈祷，但是从内心一直在抗拒信仰，那时的她认为信仰是束缚、是迷信、是刻板。
    后来，她渐渐长大，她感觉到舅母身上的爱在潜移默化地感染着她，老人家一生在平淡的生活中任劳任怨，几乎从没有听过她对人对事的抱怨，即使是受到最大伤害时，她也不会去和当事人正面冲突，退而求其次的是，家里墙上悬挂的十字架下总能看到她弱小衰老的背影重复着那句祈祷词：“主耶稣，宽恕他们吧！更求你也宽恕我吧！因为罪人与罪人之间要想没有伤害那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啊！”
    小姑娘去年来到西安，人生地不熟，她像这个城市路面上飘落的一片叶子。
    记得那天我信手从包里取出了一本快要阅读完的费道明神父写的《奉献咏——与小德兰一起做退省》，交给了她，让她先拿回去看看这本书。
    这本书道理虽然很深，但译文相当通顺，很直观地展现了小德兰拥有的十字架的智慧，她将十字架、爱、痛苦、贫穷全都融合在一个“渴望”中，只为中悦天主！
    两周后，我收到了小姑娘在电邮里给我的留言，她说她津津有味地读了两遍，她从小喜欢文学，里面大约有几十处关于教会道理的文词表述她不懂，用铅笔画了记号，准备下次问我。真是难能可贵呀！
    最后，小姑娘还在书上摘录了一段她非常喜欢的小德兰的精美祈祷词与我分享：
     “我不是老鹰，我只有老鹰的眼睛和心灵。因为，我虽如此的微小，却敢定睛注视神圣的太阳、爱的太阳，我的心灵感受到内里对神鹰的一切渴望……”
    故事倒叙的过程有些长了，只是为了交代清楚文章开头我和芦骑着电动摩托车去给西大街附近临街店面的小姑娘送书一事的相关背景情境。
    回到文章最初。
    那天我们约好再次去给小姑娘送书，有三个想法。一是针对上本书小姑娘存在的几十处疑惑，有芦在，我们可以把天主教的信仰相互补充，争取比较少的减免教理教义上的属于个人理解上的偏差。二是既然小姑娘和小德兰有缘，这次送给她一本修女的自传体书《一朵小白花》，由若望·毕味斯著，党士豪翻译。三是在和小姑娘交流的过程中如果时机成熟，我们就鼓励她到教堂去上专门的要理学习班，好借助天主的大能让这片飘落的叶子重新回到属天的大树上去。
    话说了这么多，其实都在为接下来的一个情境做铺垫，这个情境也是我今天要写出这篇文章的第一动力所在。
    请大家把目光暂时聚焦在这里。
    我和芦从堂里出发，到了小姑娘打工所在的西大街附近，到了一个可以把摩托车开上去的路口，两个新疆男孩，一个大约十八九岁，一个大约二十来岁，一个抽着烟蹲着，一个站着。芦友好地示意他们能否给让个路，结果换来的是四目凶光，纹丝不动。我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四处寻找，发现我们真的是别无他途，整个街道临街的马路上被围栏全部封闭。毫不夸张地说，整个过程僵持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芦的脸上一直面带微笑请求着两个年轻人，而两个年轻人愤怒地骂着我们听不懂的话，站着的那个先离开了，蹲着的那个随后才慢慢挪开。
    摩托车停在了小姑娘打工所在的店面门前，我问芦，今天为什么不动怒？芦说，如果这事放在几年前，他还不认识耶稣的时候，那一定是用拳头说话。可是今天，他要用耶稣爱的慈目化解一切愤怒与冲突。
    我接着说，如果今天那两个青年一直不给我们让路怎么办？他说：“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会绕路，摩托车停到其他的地方，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依然会微笑地面对他们，直到在他们火焰般愤怒的胸膛里投下一枚基督不灭的清凉的种子，有朝一日机缘成熟时一定会荡涤尽他们所有的痛苦……”
    这件事情不大，可是经由芦带给我的启发真的不小。让我想起，越南有位作家写过的一首诗，其中的几句：
    记得有一天，如果人们把你像毛毛虫一般的撕裂，你也不要怪罪他。因为人类不是我们真正的仇敌，我们真正的仇敌是来源于我们与生俱来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