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回族同胞的抵抗运动

70年前，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为了保家卫国，反抗侵略，在960万平方公里的神圣土地上，56个民族团结一心，共同战斗，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回族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遍地烽烟的抗日战场，回族同胞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以各种方式积极投身这场正义的民族自卫战争和解放战争。他们或捐款支前，踊跃参军；或组织爱国团体，慰问前线将士；或借助报刊文章，揭露日伪罪行；或出访阿拉伯世界，争取国际舆论同情，为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今天重温这段不平凡的历史，对于我们继承民族革命传统，促进各族人民大团结，共建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回族抗日武装力量
中国回族素有爱国爱教的光荣传统，在保卫国土，抵御外侮的斗争中，始终站在斗争的第一线。从鸦片战争到抗日战争，每次反侵略战争都有回族志士参战，每战都有光辉事迹。抗日战争期间，河北、山东一带活跃着大小三十多支回民抗日武装力量，其中大部分接受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改编，走上了革命道路；江南苏皖地区的回民武装则积极配合新四军主力作战，取得了辉煌战绩。抗战胜利后，他们参加了解放战争，为新中国的成立建立了功勋。
（一） 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北方回民抗日武装力量
1、冀中回民支队。1937年马本斋在其家乡河北献县东辛庄清真寺起义，树起抗日义旗。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队伍发展到500人，成立了“河北游击军回民教导队”。1938年7月部队与吕正操领导的“冀中人民自卫军”所属的“回民干部教导队”合并，马本斋任总队长。1939年改编为冀中回民支队，马本斋任司令员。1944年赴陕北属杨得志领导的教导第一旅，回民支队番号仍保留不变。同年马本斋病逝，延安各界举行隆重的纪念仪式。“在八年抗战中经历大小战斗870余次，消灭日伪军36700余人，攻克敌人碉堡、据点，破坏敌人铁路、桥梁数百处，缴获大批枪炮、弹药、战马和军用物资，创造了辉煌的战绩。在中国人民伟大的抗战史中写下了光辉的一页。”[1]
2、渤海回民支队。1940年8月，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由津南抗日游击队六大队和沧县大队的回族干部组成津南六分区回民大队，刘震寰任队长，王连芳任政委。1941年9月，回民大队升编为冀鲁边区回民支队，1944年冬改为渤海军区回民支队，队伍壮大到2300多人。回民支队在渤海平原上与日伪军英勇拼杀，屡建奇功，它的抗日活动有效地钳制和打击了津南鲁北一带的敌人，为抗战胜利做出了贡献。据不完全统计，渤海回民支队共与日本侵略者英勇作战100余次，攻克敌人大小据点40多个，歼灭日伪军、汉奸2300多人，缴获长短枪2600余支，机枪10多挺，各种炮20多门，其他战利品不计其数。
3、另外，在河南杞县一带还活跃着马庆华领导的豫东抗日游击队三支队；在河北邯郸地区广大爱国回胞成立了“丘县回民抗日救国会”，有效地抵制了日寇利用伊斯兰教对我进行的宗教渗透和侵略；在山东临沂地区的临沭县有一支伊斯兰大队，沂水、沂源一带有一支回民警卫连；在鲁中地区有从一个抗日游击小组发展起来的回民主力连和回民基干大队；在陕西有一支关中回民支队，人数有200余人，队长马全德在战斗中光荣牺牲；宁夏西吉、海原、固原地区的回族人民在“回回单独组织自己的抗日武装”的口号下举行三次武装起义（史称“海固事变”），一部分起义人员进入陕甘宁边区编入回民骑兵旅；在山西壶关有回民游击队，长治有抗日回民营。
（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南方回民抗日武装力量
抗日战争时期，南方的回民武装力量没有北方的规模大，数量多，但他们仍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由于新四军在江南地区奋勇杀敌，南方的回民武装力量在党的领导下，配合主力作战，而且大多编入了新四军。
1、安徽定远二龙清真营。1938年，新四军第二师师长谭震林派龚圣、陈先等到地处皖东淮河流域的二龙回族地区宣传党的抗日救国政策。回族群众群情激昂，踊跃参军，并于同年9月成立了二龙回民青年自卫军，数次挫败日寇对我根据地的“大扫荡”。1942年，近百人的回民青年自卫队扩编为一支独立的回民武装队伍。1943年春季组成为清真营，下设二个连约200人。二龙清真营以作战机智勇敢著称，多次迎击、偷袭日伪有生力量。1945年为掩护新四军主力北上，清真营在珠龙桥与敌2000余众血战三昼夜。
2、1939年在中国共产党的直接领导下，江苏六合竹镇成立了新四军五支队回民游击独立大队，大队长由李叔度阿訇担任，教导员为杨家宝，下设6中队约500人。1940年回民游击独立大队改编为新四军5支队特务连，开赴抗日前线。
在抗战的大后方西南地区，回族同胞也纷纷拿起武器，走上抗日战场。在四川回族中的爱国志士成立了四川回民抗敌后援会；在云南，滇军六十、五十八、新三等3个军中的百余名回族儿女，在马继武、桂协华等回族将领的带领下，参加了举世闻名的“血战台儿庄”和其他战役，其中马继武部一零八四团第一营第二连回族战士130名，在保卫台儿庄战役中几乎全部壮烈牺牲。

二、回族爱国民主人士的抗日救亡活动
抗日战争期间，回族同胞不仅在战场上与侵略者进行英勇的生死搏斗。在大后方，也涌现出了一大批爱国民主人士，他们以高度的爱国热情组建各种抗日团体，出版进步报刊杂志，在唤起回民一致团结抗日争取国际社会反日援华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为抗战胜利做出了卓越贡献。
（一） 伊斯兰报刊杂志的抗日宣传
自辛亥革命到抗日战争爆发前，全国创办的伊斯兰报刊达80余种，它们的背景、宗旨和政治倾向大相径庭，大致可分为四种类型。第一类为纯宗教性刊物，如由王静斋于1927年9月创办于天津的《伊光》。第二类为纯学术刊物，如马松亭等于1927年创刊于北平、在战前就享有盛誉的《月华》以及《云南清真铎报》和《成师校刊》。第三类是以刊登宗教和学术文章为主兼刊政论文章的刊物，如1933年由蒙藏学校回族学生创办的《突崛》，其宗旨为“唤醒中国回民，阐明回教教义，倡导回民教育，联络回教民族”。第四类是以发表政论为主兼刊学术文章的刊物，如《回教青年月报》，其宗旨为“阐扬三民主义，宣扬中央德意，沟通回汉情感，传递边地消息，发扬回教真理，灌输回民意识”。
抗日战争爆发后，上述各家刊物都依然改弦更张，一致将抗战救国宣传置于首位。伊斯兰报刊的抗日爱国宣传内容，大致可分为三个方面。第一是揭露日寇侵略中国的凶残面目，唤起回族同胞参加抗战。如“九一八”事变发生不久，北京宣内回回营民铎中学抗日救国会即创办了《醒民》杂志，虽然办刊时间不长，却大胆地说出了回族的心声，先后发表了《抗日的决心及觉悟》、《失东三省的责任哪个顶》、《不抵抗主义与亡国主义》、《谈一谈南京惨死的学生》等一系列抗日爱国、反对国民党当局屈辱退让的文章。同时，在回族文化界颇有声望的《月华》杂志于1932年1月25日4卷7期发表了《国难期间伊斯兰人应有的呼声》；1937年年4月出版的《突崛》3至4期合刊登载了《日本侵略新疆之透视》一文，揭露日寇觊觎我边疆的狼子野心；1937年初在南京出版的《晨曦》3卷1期上也分别刊载了《由绥远抗战到回教徒之救亡责任》、《国难严重期中国回教徒应有的认识》等爱国鼓动文章。
第二是揭露日寇“以华制华”、“以回制回”，利用伊斯兰教破坏中国民族关系的分化阴谋，号召回民爱国爱教。如《回教青年月报》和《突崛》都连续转载了杨敬之为《大公报》撰写的《日本回教政策之全貌》，比较系统地剖析了日本帝国主义伊斯兰教政策的目的是为了破坏中国的民族统一，以达到其分割中国、统治中国的野心；文章还揭露了日寇挑拨回蒙互杀，鼓吹经济提携的真相以及组织“回回国”的阴谋。
第三是宣传抗战建国，发起回族昌新运动。抗日战争中的回族昌新运动的主要内容如下：“一、扫除回、汉隔阂；二、消灭教内派别；三、努力回民教育；四、抗战救国；五、阐扬回教真谛。”可见昌新运动的目的在于加强回、汉两个民族的团结，加强回族自身团结，共同从事于抗战救国事业，争取中华民族的解放。
迫于国民党当局压力，这些刊物中尚没有哪一家能公开站出来了赞扬共产党的政策，但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对于推动伊斯兰刊物的爱国宣传起了很大的作用。各种伊斯兰刊物纷纷从原先不同的政治立场转换角度，在抗战爱国宣传的大方向上取得一致，对揭露日伪阴谋，坚定回族同胞的抗日决心和信心，团结回汉各族人民一致争取抗战最后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
（二） 伊斯兰民主人士和爱国团体的抗日外交活动
在抗日战争中，不仅有中日双方武装力量的较量，而且两国在经济、政治、文化以及外交诸方面的斗争也是很激烈的。中国人民是否能争取最大多数的同盟国，扩大国际同情和援助，对抗战前景有着重要的关系。因此，中国共产党在抗战一开始就在《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中明确号召，“动员蒙民、回民及其他少数民族，在民族自决和自治的原则下，共同抗日。”[2]要实现“全国人民的总动员”和“抗日的外交政策：在不丧失领土主权的范围内，和一切反对日本侵略主义的国家订立反侵略的同盟及抗日的军事互助协定。”[2]大后方回族人士所进行的一系列外交活动证实这条政策是十分必要的。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寇不断派遣浪人前往中近东各伊斯兰国家活动，颠倒是非，歪曲侵华的真实情况，骗取各国同情。而当时国民政府在中近东则缺少争取国际舆论的活动，回族留学生在留学途中自发举行演讲会宣传我国抗战的意义，在埃及爱资哈尔大学开办中国文化讲座，积极宣传中国抗战，使伊斯兰世界对我国的抗战有所了解和同情，有效地配合了国内的武装抗日斗争。
中国规模最大的全国伊斯兰组织“中国回教救国协会”也组织了“中国回教近东访问团”、“中国回教南洋访问团”、“中国回教朝觐团”等爱国团体，利用出访伊斯兰国家之际，揭露日本侵华事实与觊觎我边疆之阴谋。
1938年2月在麦加召开的世界伊斯兰大会上，我国伊斯兰教著名的“四大阿訇”之一的达浦生先生，用阿拉伯文撰写《告全世界回教同胞书》，呼吁全世界穆斯林都来谴责日本帝国主义。此文在埃及《金字塔报》全文刊载，并且还翻译成了印度文，在伊斯兰国家传播，引起各国伊斯兰人士的重视和关注，加深了国际社会对我国抗战的了解。当时与会代表和群众达到15万多人，达浦生教长和其他代表在大会上共同揭发日寇侵华罪行，并与冒充穆斯林的3名日本浪人展开舌战，使日本浪人丑态毕露，大张了中国的声威。
1939年西北回教同胞朝觐团由于日本侵华海路受阻，遂从青海出发，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到达麦加。在朝觐期间，他们与留埃学生朝觐团等爱国人士相配合，“强烈地表示中国全体回教徒决心抗战到底”。当时日伪派遣回教代表唐易尘等5人前来参加朝觐，西北朝觐团回胞即与其他爱国人士“共同予以警告，监视其行动，直到他们离开麦加为止”，他们的爱国言行，受到阿拉伯当地人民和广大朝觐穆斯林的支持。回族同胞在海外通过外交战线的活动，“与无耻的敌人作了一次英勇的宣传战，敌人的卑鄙手段，被揭露无疑。”[3]同时，还宣传了中国抗日战争的正义性，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凶残面目，体现了回族对祖国的忠诚和各民族在抗日救亡立场上的团结，并增进了同亚洲穆斯林国家的相互了解和友谊。

三、结束语
回族历来具有爱国爱教的光荣传统，《古兰经》讲：“你们在哪里发现他们，就在哪里杀戮他们，并将他们逐出境外。犹如他们从前驱逐你们一样。迫害是比杀戮更残酷的。”（古兰经2:191）穆罕默德先知讲：“人爱国，像鸟儿恋巢一样”，“爱护生长你们的土地吧，属于情德之一半”。抗日战争中，回族儿女或组织武装斗争，或参加爱国团体，或以财力物力支援前线，不怕牺牲，精诚团结，与侵略者战斗到底，充分显示了回族人民爱教爱族与爱国相一致的伟大精神。
纵观回族抗击日本法西斯的斗争，方式多种多样，有党领导下的，有自发的，但多数都是在国共两党建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下组织的，表现了回族同胞高度的爱国情怀。回族和其他民族紧密团结在一起，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在每条抗日战线上，正规军与游击队以及一切抗日团体，处处都看见回族同胞与非回族同胞亲密地站在同一战线上为保卫祖国，为争取民族生存而战。可以说，“抗日战争时期也是回族有史以来最活跃、最豪迈、最富于进取的阶段。”[4]他们为了国家的兴亡，民族的生存，抛头颅，洒热血，以最大的热情投入战斗，为反抗日本反法西斯，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要贡献。

注释：
[1]宁夏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回族简史简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2]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远征南洋回教访问团，转引自韩斌，回族研究，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
[4]马彦瑞，回族在中国抗日战争中的贡献，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韩斌，回族研究，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

关于作者：
刘运动（1977-），男，河南鹿邑人，周口师范学院政法系讲师、史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民族史和历史地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