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陈主教

    早餐后，教区的一位弟兄告诉我敬爱的陈柏庐主教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离开餐厅，我独自走进小树林，在寂静中为他祈祷，在祈祷中，与主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浮现出来。

（一）

    “你叫什么名字？”被尊称为陈主教的老人，面带笑容，温和地问我。
    正当我准备回答时，身旁的一位会长答到：“他是唐神父的侄子，前天刚出来跟神父当先生（帮助神父传教的助手）。”
    “噢，是吗？唐神父的侄子，那你就是小唐了。”主教笑着说。看着八十多岁的老人慈祥的笑容竟如小孩子的面容那般可爱，我的心顿时暖暖的，让这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没有见过这么多“大人物”的我少了些许拘束感。
    ……
    “小唐，我的碗里有块猪肉，我咬不动，你能不能帮我吃掉它……”那年是93年阴历9月24日，当时我14岁，跟路神父传教的第4天，地点是孙村，第一次见到陈主教。

（二）

    15岁时，因为想进修院。要当修士就得读书，所以，我被本堂刘神父送到魏县西来庄教友办的中学读书。西来庄是当时的“主教府”，虽然主教已不常住那里，但还是常常可以看到他。我们十来个人，一起住在教堂，自己做饭，也真是很开心。
    我记忆最深的是，由于各种原因，我和另一位同学想辍学，去别的地方读书，没有跟老师商量，更没有告知主教。当主教知道这事情之后，生气地对我们说：“你们被派到这里读书，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你们怎么能私自决定去与留，也不跟长上商量，你们不为教区着想，也要为老师和同学着想，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离开会对学校有多大的影响……”那次我哭了，很痛。痛的不是主教训我，而是知道自己做错了。

（三）

    95年后，陈主教常住邯郸市南门里，也就是当时的主教办事处。因为修院假期时，我住在那里，一边跟神父，一边帮助堂区做些事情，所以自然就可以与主教“朝夕相处”。有时候也帮主教打扫卫生，端饭洗碗，特别是陈主教散步和休息时，我们几个孩子和一些年轻人总爱围在主教旁边，听他讲故事，因为他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让我觉得很亲切。
    96年暑假，我回到堂区，那一次主教生病了，病得比较突然，当时没有人可以守在主教旁边，16岁的我被安排晚上睡在主教的房间。如果主教有什么事情或需要，也好有个人照应。主教是个独立性很强的人，能做的事情一定自己做，一般都不让人在那里睡（直到90多岁还是这样），可那次他却答应了。那天晚上我睡觉很“机灵”，只要主教一个翻身，或起身，我就会马上睁开眼睛，看看主教需要什么。第二天，主教见人便说：“这个孩子真是个机灵鬼。”

（四）

    主教非常重视圣召，对我们这些修生更是倍加爱护。97年我在备修院，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几人对修院的负责人不太满意，想去跟主教说明情况。我虽不是发起人，但也是参与者，事情没有成功，但影响很大。记得很清楚，那年开学典礼时，陈主教、老孙神父都去了，在开学典礼上主教讲话说：“我虽然爱你们像眼里的瞳仁，但如果为了整个身体的益处，我也会把它剜出来……”那句话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五）

    98年入沈阳神学院后，很少有机会见到主教，只能偶尔在假期去拜访他老人家。直到2005年出国前，我去与主教话别。主教很高兴，非常支持我到德国读书，也充满了期望。临走时他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常常祈祷，事事依赖天主；注重神业，要记住没有祈祷就没有圣召。保重自己的身体，健康的灵魂寓居在健康的身体内，你的身体就是教会的本钱。”

（六）

    世事难料，出国后也不敢去想何时才能再见到他老人家，平常的日子里，只能常打听他的消息，但两年中因某些原因从没和主教谈过话，只是在节日里寄张卡片。07年度假回国，听人说主教岁数大了，记性也差了，很多熟悉的人他都不记得了。07年3月14日被祝圣司铎后去拜见我敬爱的陈主教，他一见到我，只愣了几秒钟，马上就笑着喊出：“你是小唐！”没想到那次的见面竟成了最后的相见，我把自己在德国的情况告诉他，并向他汇报我已经祝圣为神父……半个小时的谈话，我连续不断的笑话让他老人家合不拢嘴……
    当我和他告别时，主教突然说：“唐神父什么时候回德国？”
    “唐神父？唐神父是谁？”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最后才想起自己已经被祝圣为神父。我们彼此相视哈哈大笑，我的心却因主教的谦逊与平易近人而感动。
    ……
    与孙神父通电话，询问他主教的情况。他说：“主教身体非常硬朗，为他庆贺一百岁的生日应该不是问题。”直到昨天我还认为自己还有机会为主教庆贺百岁诞辰，但天主总有他的计划，在今天上午9点33分召他而去。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有些震惊有些痛苦，但相信天主早已为他准备了他的荣冠。
    敬爱的主教，愿你在天主内息之安所。

神子：唐耀光
2009年11月5日于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