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熊猫和一位法国神父

    从四川成都驱车250公里，就来到了山环水绕的宝兴县城。处于四川盆地西北边缘的宝兴，山高谷深，林木葱郁，终年潮湿多雨，云遮雾罩。这里的地势大起大落，沟底是亚热带丛林，中山地带是阔叶的温带林，山顶则是针叶林为主的高寒地带和高山草甸。这种垂直分布造就了丰富多彩的生物世界，这里有植物1000余种，动物380多种。往往是树上的金丝猴、短尾猴与树下竹林中的大熊猫、羚牛分布在同一片地区，虽经千万年地质、气候的变化，这里却如同一个孑遗物种的庇护所，把熊猫、珙桐一类的"活化石"保留下来，使这里成为众多动植物幸存的港湾。

天主教堂
    宝兴是大熊猫模式标本的产地，首次向世界介绍大熊猫的，是130年前在这里传教的一个法国神父。我们走访了当地的天主堂——宝兴邓池沟天主教堂。
    这座处于穷乡僻壤的古老教堂，远看是一个极富四川建筑风格的木质大屋，进入主堂又呈现出强烈的欧洲哥特式的风格。我在为此偏僻之处能有这样一座中西合璧的教堂而惊异的同时，更为那些两个世纪前远道而来传播福音的神父们的虔诚精神而感叹。
    邓池沟教堂现任神父是一位年轻人。他是1994年从四川神职学院毕业后来此供职的，成为这里自1839年建堂以来的第二十六位神父。
    神父对我们这些远方的客人非常热情，其言谈话语之中，始终流露着对教堂先辈们的敬慕之情，而讲述最多的，当属大名鼎鼎的戴维神父。旁边有人介绍，每年3月15日在教堂的后山都能见到一种叫水月花的植物准时开花，因为是戴维命名的，所以每年的这一天，总有学者慕名前来一睹芳华。

戴维神父
    法国人让•皮埃尔•阿曼德•戴维，1826年生于法国比利牛斯山脉的一个小镇。这位自幼酷爱自然又对探险活动一往情深的年轻人，36岁时便被法国天主教会派到中国来。除了传教外，他把主要精力放到了３次在中国内地的科学探险中。由于对自然博物科学的高深造诣，使他在收集、研究各种动植物，并为其分类、命名的工作，获得了传奇式的成就。从内蒙古莽原到闽西山地，从北京周边到秦陕高原，他多年跋涉，横亘中国大江南北，而最为卓著的经历，就是在四川宝兴天主堂任神父期间对大量植物及其生态的科学描述。
    1867年即清同治六年，戴维第二次来华，他决定到川西北的山区去传教。于是，戴维到达宝兴的邓池沟教堂，成为这里第四代神父。
    在宝兴供职的6年中，戴维所从事的自然考察、标本搜集、物种命名、动物驯养等科学工作，称得上是对全人类的难能可贵的贡献。从1867年至1872年，戴维在此发现或命名的动植物模式标本达数十种，其中包括大熊猫、金丝猴、扭角羚、苏门羚、短尾猴、亚洲黑熊、绿尾虹雉、雉鹑及多种鹛和朱雀等。他从开始热衷研究鸟类、哺乳类到后来研究大批植物及昆虫类，足迹遍及宝兴的崇山峻岭。功夫不负有心人，宝兴这座生物宝库展示给他的不仅仅是山重水复、鸟语花香，更是一次次的惊奇和瑰丽。
    当戴维发现金丝猴这种深山中的隐者时，他的日记中不胜感慨地做了如下描述："这种猴色泽金黄而可爱，身体健壮，四肢肌肉特别发达。面部奇异，鼻孔朝天，几乎位于前额之上，像一只绿松石色的蝴蝶停立在面部中央。它们尾大而壮，背披金色长发，长期栖息在最高雪山的树林中"，"这是几个世纪以来中国艺术中的神祗，是令人推崇的理想的产物"。

发现大熊猫
    对大熊猫的发现，是戴维所有科学发现中最著名、最辉煌的一章。1869年3月，当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奇特的黑白熊时，就断定"这可能会成为科学上一个有趣的新种"。1869年5月4日，戴维的猎手们真的捉到一只活的"黑白熊"，当时他想将其运回巴黎，可惜由于山路的颠簸和气候的变化，不幸死于途中。戴维只好将其皮送到巴黎国家博物馆。当人们看到它那张圆圆的大白脸及眼圈的黑斑如戴一副黑镜时，便断定这个皮是假的，世上根本没有这种动物，也有人说这是一种奇异的熊。后来经博物馆主任米勒•爱德华研究认为，它既不是熊，也不是猫，而是与42年前在中国西藏发现的小猫熊近似的一种大的猫熊，便正式定名为"大猫熊"。
    如今，我们却称为"熊猫"，这里还有段故事：上世纪四十年代，我国的生物界学者在重庆北碚举办了一个动物标本展，展品标牌分别用中、英文书写"猫熊"，由于当时中文书写习惯是从右至左，国人却把按英文书写方式书写的"猫熊"读成了"熊猫"，而后"熊猫"的称谓便流传开来。戴维当年采集的那具标本作为大熊猫的模式标本，至今还珍藏在法国巴黎国家博物馆。
    1870年戴维送去大熊猫的同时，还将金丝猴、绿尾虹雉、雉鹑等多种珍禽异兽和被誉为植物活化石的珍贵树种珙桐，也送到巴黎博物馆，由米勒•爱德华主任一一作了鉴定和命名。
    戴维对自然科学的卓越贡献，在他有生之年就已受到世人公认，1872年他被任命为法国科学院院士。以后，法国地理学会、法国社会学学会又向他授予金奖和大师称号，他却几次拒绝这些荣誉，表现出一位伟大博物学家谦恭的美德。
    由于身体状况，戴维于1874年退休回到法国，开始了孜孜不倦的整理资料、学术研究及教学写作工作。在1877年出版的《中国之鸟类》一书中，记载鸟类807种，其中60种是前人没有报道过的。由于他全面系统的描述，该成果成为世人研究中国鸟类的基本材料。经他鉴定的哺乳动物有200种之多，而新的种类占63种，其中包括著名的麋鹿，因为是他发现而又命名为"戴维鹿"。
    1900年11月10日，戴维逝世于巴黎，终年74岁。

(郭耕 《中国中学生报》 2005年暑期合刊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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